杨浩勒住马缰,弯腰笑道:“狗儿,唤大叔做什么。”

    狗儿眼巴巴地看他,却不敢探出头来,只道:“大叔,也要去中原定居吗?”

    杨浩笑道:“大叔不去中原,不过大叔会护送们去。”

    “喔……”狗儿有些失望,想了想又问:“大叔,晚上可以来陪狗儿么,狗儿还从来没有离开村子,没有看过外面的天地呢。这里晚上好多人,好热闹,可娘怕走散了找不到我们的车子,从不许我四处走动。”

    马大嫂呵斥道:“真是不懂事,杨老爷……杨大人有许多事情要忙,一天下来不知有多累呢,哪有空儿陪。”

    狗儿嘟起了小嘴,杨浩笑道:“好,如果晚上有时间,那大叔就陪一齐在这草原上散步、聊天。”

    狗儿一听笑逐颜开,按捺不住兴奋道:“好,杨浩大叔,狗儿晚上等。”

    杨浩一笑,双腿一挟马腹向前驰去,远远看到那辆被十几个粗壮大汉有意无意地护在中间的车子,他忽想起方才的猜疑,走近了去,侧首望车中看去,只见那五旬老者从膝旁拿起一个羊皮口袋,拧开塞儿灌了一大口,看他嘴边的水渍,似乎是浊酒而非饮水。

    见杨浩向他望来,那老者微微一笑,杨浩说道:“老伯是做什么的?真是一副好身架。”

    老者淡淡一笑,说道:“老汉是个苦命人,坎坷半生,只以养马为生,却不曾攒下什么家业,如今被程大人迁去中原,呵呵,说不定会有几天好曰子过,老汉倒是欢喜的很。”

    杨浩见他言不由衷,料他必定有所隐瞒,看来自己这支队伍还真是龙蛇混杂,形形色色的什么人物都有呢,他正想再拐弯抹脚的盘问一番,忽听前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叫骂声,便赶紧一拨马头向前赶去。

    这一路行来,虽说是护送这些百姓往宋国去,迄今未逢契丹兵,也不曾遇过什么盗贼,但是一路大事小情总是不断,有人逃跑、有人斗殴、有人落队、有人生病,那些大兵哪是心平气和跟人讲理的主儿,但遇这种事一向是不分青红皂白,不分谁对谁错上去就饱以一顿老拳,为了少生纠纷,招致百姓仇怨,程德玄和杨浩两位钦差天使跑前跑后到处解决纠分、安抚百姓,可真是累的够呛。

    一见前边聚了人,杨浩怕是护送的百姓又与官兵起了纠纷,立即飞马赶去,到了前边,却见几名自己麾下的兵士正持枪围着一个道人,范老四正大呼小叫地说着什么。

    那道人看起来大约只有四十岁上下,身材瘦削。看他面容清瘦,头发乌黑,一对总是睡不醒似的小眼睛,颌下一撇稀疏的胡须,穿一件又破又脏的道袍,头上挽了个懒道髻,用一根树枝插着,有点像一个落魄的游方道人。

    杨浩飞马赶到,高声问道:“出了甚么事?”

    那道人见有人来,漫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待瞧见了他的形貌,那道人却是一怔,他再仔细看上两眼,那双细细长长好象总也睁不开的小眼睛里忽然绽起凝若实质的两点星芒,竟然有些刺眼。

    可是杨浩却不曾看到,他望着范老四问完话,再转首向这道人打量时,老道道人脸上惊异的表情已经隐去,那双眸子也变得温润无光了。

    范老四一见他来,忙拱手禀道:“都监大人,我们方才头前探路,见这个道人鬼头鬼脑地躲在草丛之中,疑心他是契丹狗的探子,把他捉出来询问时,他却说是正在草丛中出恭,看见大队人马走来不敢现身,这才躲在那儿窥探。”

    “哦?”杨浩疑惑地看了看那个貌不惊人的邋遢道人,又看看前后一望无限的旷野荒原:“一个道人,独自到这西北荒原上来说做甚么?”

    范老四道:“属下正有这个疑问,这荒野古道少有人行,真有人来时,至少也得几十人同行才能安,突然跑出一个道人,未免可疑。”

    那道人此时已耸起肩膀,向杨浩打个稽首,高宣道号道:“无量~~~天尊。这位太尉请了,贫道乃一苦行道人,天南地北,周游天下,前几曰本随一支商队经过此地,却被强盗袭击,那些商旅尽皆逃去,贫道与他们失散了,这才迷路至此。贫道也是汉人,实非契丹歼细,还请太尉明察。”

    “哦?”杨浩仔细看看他,问道:“道长何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