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鸣安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依我的直觉,我觉得这很可能是千秋业的一个陷阱。”

    唐临风道:“这、这话怎么说?”

    风鸣安道:“依我对千秋业的了解,他此次所为处处透着怪异。一,他爱权如命,不可能轻易将兵符带在身上,更不可能交给你这么一个远远算不上他亲信的将军。二,这些刺客的出现也很是古怪。千秋业此次出行很是突然,事先无人知晓,他先去哪个大营、后去哪个大营、何时出发等更是无人知晓,那些刺客怎么就提前知道千秋业的行踪,暗中埋伏在千秋业经过的道路边?另外据你所说,这些刺客应该有两百人以上,这么多人集体行动,官方却毫无察觉,你不觉得奇怪么?”

    唐临风又呆住了,忍不住道:“父亲的意思……这些刺客可能是皇帝安排的?可是,他怎么会安排刺客来行刺自己?还平白牺牲这么多侍卫和高手的性命?”

    “你还不够了解千秋业。”风鸣安道,“在千秋业的眼里,这些人的性命算什么?只要能达成他的目的,死再多人都值得。”

    唐临风说不出话来:“……”

    他也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但他绝对不会像千秋业这样随意“浪费”人命。

    “第三,”风鸣安继续道,“千秋业这一生不知经历过多少战役,论起作战才能、经验和战绩,我们加起来也远不如他,而且他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但为何事发时他没有选择强行突围和跑向大营,而是冲进道路另一侧的树林里?另外,刺客既然想杀千秋业,为何只在道路一侧埋伏,而不在道路两侧埋伏?”

    唐临风的额上冒出汗来,脸色也微微发白。

    当时的形势实在过于紧急和严峻,加上天气恶劣,他根本无暇多想,过后又忙于善后,没能仔细琢磨这起行刺事件,现在细细想来,这事确实有点古怪。

    “刺客和千秋业的行为,似乎就是为了让千秋业与众人隔离开来。”风鸣安道,“第四,千秋业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但他当时却完没有顾虑,独自冲进林里,还让你拿着兵符离开,只留下他待在树林里,这不是很危险么?当时又下雨,天冷,他大病未愈,他怎敢独自留在那种地方?”

    “但,但我觉得他只是不怕死。”唐临风弱弱的道,“他也说了他从不畏死……”

    “我说得更明白一点。”风鸣安目光十分犀利,“千秋业不怕死,但他并不想死。他这么多年来在战争和死亡面前从不畏惧,并非他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而是因为他相信他是天选之子,有天庇护,绝对不会死亡。”

    唐临风额上的汗冒得更多了。

    “也就是说,”风鸣安一字一顿,“千秋业相信他在这次的行刺中也不会死亡,你认为这是什么缘故?”

    唐临风跌坐在椅子里,喃喃:“难道……这真的是皇帝安排的一出戏?”

    风鸣安道:“否则,那些刺客又为何能逃得这么顺利,朝廷也不深究?几千禁军难道还抓不到区区两三百名刺客?”

    唐临风:“……”

    风鸣安道:“别的也不用父亲再说了。堂儿,如果你这次做出背叛千秋业的举动,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唐临风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双唇动了几动,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堂儿,”风鸣安语重心长,“你很有天分,从军之路又极为顺利,年纪轻轻就立过几次战功,心里难免会自视甚高,此外你不曾与千秋业共事,对于他的了解皆源于传闻,并没有见识过他真正可怕的一面,且他年迈,病重数年,不理国事,你心里更是认为他雄风不复当年,多多少少有些轻敌和大意了。”

    “然而,”他眯起眼睛,“高山仰止,你不过比凡夫俗子多爬了几步,却以为已经触及巅峰,可以与站在顶端的人一较高下,差一点就生生断送自己的人生!好在你终究是明智的,经过磨砺的,没有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