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斗挂在低垂的夜幕上,周围的屋舍升起袅袅炊烟,傅铮的眼底浮起笑意:“女儿我来带,儿子你来带,如何?”

    易然茫然:“为何?”

    傅铮清了清嗓子:“若是个女儿,一定同你一般可爱,就算教得歪些也无妨。若是个儿子,你还是上些心罢,毕竟他爹就被发过一纸放夫书,若他以后娶不到媳妇就要怨我了。”

    这话说得很是委屈巴巴,易然扑哧一笑:“还对放夫书如此耿耿于怀?”

    说着,她摊开手掌,伸到傅铮面前:“得了,我要收回了。”

    傅铮从善如流地把手伸入袖中,翻了半晌,拎出一个雕着一把小剑的玉佩,放在易然手中。易然只觉掌心微凉,垂头去看那枚玉佩,玉佩通透无暇,雕工精湛,笼着层温润光泽,棱角处有些磨损,应是时常把玩的缘故。

    傅铮含笑道:“夜半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这是我名字的由来。我出生之日,恰逢父亲凯旋,母亲听得消息,命人打了这枚玉佩,盼着我日后能同父亲一般,横刀立马,护佑一方清平盛世。”

    易然道:“其实无论是驰骋沙场还是居于庙堂,只要能忧万民之所忧,匡时济世,都是一般。”

    傅铮微微颔首,托住她的手,五指蜷起,将那枚玉佩包在两人掌心:“这枚玉佩我带了二十余载,从未有片刻离身,你且替我收着吧。”

    易然咳了咳,一本正经道:“好吧,那我便替你收着了,不过可说好了,我是个小气的,你既把它给了我,可就收不回来了。”

    傅铮道:“嗯,那便不收了。”

    易然定定瞧着他:“你的礼物如此贵重,我总该给些回礼才是,不过眼下我没什么准备。不如这样吧…”

    她踮脚勾住傅铮的脖颈,顺势往下压了压。傅铮愣了愣:“你…”

    剩下的话没能说出来,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处,傅铮一时僵立在原地,反应过来时,易然已松开手臂,退后两步,笑道:“回礼。”

    鼻端还残存着些她身上的泽兰香,面前的姑娘笑吟吟瞧着他:“你有什么感想?”

    傅铮咳了咳,有红意自耳梢攀上,他措了半晌的辞,才一本正经道:“你这是照猫画虎吧,缺乏实际经验,光看那些话本子,难免生涩了些,不过不晓得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勤能补拙。”

    这厮骚也便算了,还骚得如此一本正经,易然瞪了他一眼:“不错,所以你自己多做些功课吧。”

    她四下瞧了一遭,指了指院门前那颗老槐树:“我瞧着这个就不错,很适合练习。”

    说罢,她一拂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很好,让他自己骚去吧,她不奉陪了!

    傅铮噙笑瞧着她的背影,直到房门被重重关上,才淡淡收回视线,一手探入袖中,拿出了两个叠在一处的信封。

    一张放夫书,一张放妻书,都是易然那日跑路时给他留下的。他摩挲着略有些粗糙的封皮,半晌,面上的笑意渐渐褪去。

    方才他有意同她讲了那些话,很多事在心中埋藏太久,遇到了那样一个人,其实是想要讲给她听的,但眼下风雨飘摇,显然并非坦白的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