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物自然懒得去捡,捻着赝物张口亮出断舌的女人自然更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知慎教库房后门口,线索凑在一起一推敲,排除巧合矛头直指哪位已然板上钉钉。

    他见教主只是为了试探个口风,得出的结论正显得一切都在教主判读之中,但掐着薛杞那边的消息令他苦等七年又着实难捱得紧。他在朔风中默了默,慢慢拢着袖口,仿着教主的手势掐了个卦。

    但是他什么都看不懂。

    红袖一震,雪沫消弭,墨鸦抚着掌心眯了眯眼。

    下一瞬,身形蓦地一提,屈肘拢起凌厉袖风,辨了方位便是一记势如破竹地横扫,袖如薄刃,切得是落了霜的枝条缭飞乱旋,那处红影一动,有人生生接下这一招,顿时轰隆隆炸得雪涡喷涌。

    红衣男人对着红衣男人。

    一个是襟口松敞地露着半片胸膛,中衣亵衣的白襟边一概没有,黑发半散,懒洋洋地正捻了袖幅在原地理了理簪冠;一个是严正白襟封了喉,冠带飘扯间猎袍窸窣有声,收势的黑狼皮手套正回转间信手拨了拨黑金绸面的腰封。

    “薛匿杉!”

    墨鸦眉峰动也不动,任凭眼前狼骑官袍的男人对着自己面露讶然,旋即见其又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年轻的眉眼被飞扬的冠带一撩,沉了下来。

    他等着对面静水无声,所幸时间并不久。

    他终于开口,被新理过的簪冠拢紧的双鬓吊着他意兴阑珊的眼皮。他拢着松散的襟口做出打量地姿态:“这般看来,我屋中那人,果真是送上门的当朝太子?来找死?”

    对面男人抿唇不语,生生忍下尽量做出波澜不兴的表情在墨鸦眼里依旧是稚嫩了,他就在此时一分神,榻上皮褥裹紧的躯体贴上那一刻的眉眼在眼前突兀浮现——被削了前情记忆,但烧在骨子里的城府倒是相当经过历练的。

    墨鸦等着对面男人开口。薛匿杉这称呼,他屈指一算,当真是许久没听见了。

    风雪未歇,原地杵着实乃痴癫,墨鸦几分不耐浮上颜面。也罢,他想。

    甫一转身,他能察觉到身后之人气势登时松了,旋即风雪中狼骑官袍的男人对着他的背影问了句他预料之中的话:

    “那当年死的又是谁?”

    他懒得回答,拂袖只觉腹中酒虫乱窜,已促使他迈步朝酒窖方向前行。身后那道声音倒是突地又满腔言辞憋不下,在他背向远去的途中连声在喊。

    “薛匿杉!”

    “盛香什么都没同我说,我来这里都是瞒着他。”

    “但是拾酒请求你,千万稳住。”

    “朝中生变,有人被八王爷撺掇,驻守西境自封祁王。”

    “那人,便是你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