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似乎真的有天命那样。

    历史上,提到李自成之死,人们往往想到的是英雄末路,山穷水尽,打的就剩下几个人,一代闯王,竟然死在了区区农夫粪叉子之下。

    可事实上却是,李自成死时候,手里至少还有十二到十五万大军,而且是他留在襄阳的精锐,行进到九宫山时候,也是他雄心勃勃沿长江而下,试图夺取南京,去和满清再一较高下,甚至他军势强悍到左良玉都不敢抵挡,打着清君侧的名号,也是逃命一般放弃了湖广直奔南京而去。

    这个节骨眼上,李自成带着十几个侍卫向前侦查莫名其妙的被十几个地主老农伏击,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然后纵横大明十八载,一度还差点夺取了天下的大顺军就因为群龙无首而溃散了。和李自成并起的张献忠也是如此,割据着半川,手头还有几十万大军的张献忠就因为闲的没事儿出营晃悠一眼,被对面清军汉八旗咔嚓一箭射在了脖子里,回营也是没过多久就一命呜呼。

    就因为这两位的横死,让汉人反抗的一线生机,化为乌有。

    这个时空,大清那强悍无匹的运气也随着他们的八旗铁骑一起化作了历史烟云,不过闯王的命运却没有改变。

    天知道老营御马监的马夫们怎么就如此“不小心”,这个节骨眼上让战马吃坏了肚子,追着那头快一吨多重的野猪王半截腰,一匹匹精选的战马就开始口吐白沫,腿儿软了下来。

    猪王可不等你,这年代领导还不像是后世领导那样遇到事儿好商量,尤其是李自成这样患了龙症一意孤行的,落后的卫士甚至不敢呼喊,不知不觉中,李自成身边的扈从就在奔跑中变得稀稀落落了。

    毕竟是奉车将军,李自成醉心于追猎,贺锦看着这一幕已经是急上心头,凭借着闯王老兄弟,他是急促的揣着马肚子快跑两步,在背后高举起了手来。

    “闯王爷,山高林黑,侍卫们跟不上了,咱还是别……”

    这话还没说完,他边上忽然一阵马鸣叫声,忽悠一下子,紧跟着过来的郝摇旗战马竟然也倒了,好死不死,还正好横在他前面,正加速呢,一个措手不及,贺锦也跟着飞了出去。

    他倒是皮实,大仗小仗打了不知道多少场了,摔下马也是常事儿,扑腾着起来扑洛扑落灰,也就几道擦伤,可回头看着萎顿在地的两匹马,指着自己马破口大骂的郝摇旗,再看着李自成几个已经跑出去老远留下的烟尘,贺锦是悲催的一拍大腿。

    “嗨呀!!!”

    头都没抬,郝摇旗还是一副莽夫的模样,踢打着自己的坐骑不停,骂骂咧咧个没完,可满头大汗四处张望寻找着后续战马的贺锦却浑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手腕子却是不住地颤抖着,一丝带着血丝的寒芒隐隐在他左手拳头中透露出来。

    这一刺下去,这身高蹄子壮,跟了自己足足几年的牲口就顷刻瘫下了,这卢忠三角眼睛眼镜蛇脑袋,出手的东西可够毒的!

    可比这还毒的,是这个环环相扣的计划,骂了半天,眼看着胯下大马吐着白沫子快不动弹了,郝摇旗终于也抬起了脑袋,眺望着李自成离去的方向,一股子愧疚显示浮现在他粗硬的脸上,可旋即,这愧疚却是迅速变成了浓郁的狠厉。

    山海关一战已经让他见识到了毛珏的手腕,到了这襄阳之后,李自成更是耽搁享乐,无心进取起来,这大顺看着安乐,骨子里却是刻着迟早要完的颓势,覆巢之下安有万卵,被官府抓住千刀万剐的老闯王高迎祥他可急得,他可不想走老闯王的老路。

    况且横行于世这么久了,怎么能就这么死了?他还要富贵!福隐子孙惊人的富贵!既然闯王爷您不但不能带着老郝打天下,还挡了老郝的富贵,那就对不住了!

    眼神凶光闪烁跟着急促找马的贺锦,他也是快步奔了出去。

    另一头,满是狩猎的兴奋,李自成尚且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逼近这精心准备的死亡陷阱,沿着九宫山崎岖的山道,他是一头扎了进去,抛开贺锦后又狂奔了十多里,身上扎了二十几多根箭,自长白山千里迢迢运过来的野猪王却是再也不见了踪迹,四周一片陌生的山谷,瘴气缭绕,深山古树,无不透露着一股阴森,情不自禁李自成猛地一拉马缰绳,终于是停顿了下来。

    眼看着闯王终于停下来了,后头跟着已经气喘吁吁,拉开百八十米的老营侍卫们也终于松了口气,抽着马再次想拥到李自成身边,可这短短的一百米,却是成为了永远到不了的鸿沟,草丛中,土弓绷紧发出了咯吱咯吱声,砰的一声弓响,尚且在四处张望的李自成哼都没哼一声,直接翻身摔下马来,紧跟着,几个被撵到九宫山里结寨自保的土豪还有手底下的农民拎着个锄头猎刀就冲了出来,对着尚且抽搐的李闯劈头盖脸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