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秀气的眉头轻轻拧起,深棕色的眼睛中流露出几分困惑,重复道:“国王陛下?约翰子爵,他为什么叫您国王?”

    亨利恼怒地瞪了那名侍从一眼,挥手命令他退下。

    “我并不是有意欺骗你,亲爱的安妮。”亨利解释,他向安妮讲述了“网球和对手”的故事,面色诚恳而认真,哪怕是教皇在这里也不会怀疑他的忠诚。

    “希望你可以原谅我的隐瞒,我可以向上帝起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撒谎。”说罢,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安妮,脸上写满了期待。

    “相信我,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陛下。只要您不嫌弃我刚刚的失礼。”安妮笑道,她把肩膀上散落的碎发捋到耳后,露出她小巧精致的耳垂。

    “当然不会。”亨利也笑起来,然后他把目光落在安妮漂亮的右耳耳垂上,“安妮,你似乎丢了一只耳环。”

    “耳环?”安妮顺着亨利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右耳,惊讶道:“真的不见了,刚刚我还戴着它。”她有些着急,低头四下寻找着,口中喃喃念叨着:“这是母亲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上帝一定要保佑我找到它。”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室外球场上被镀了一层橘黄色的金粉,即便是眼力最好的裁缝,也很难在这样的情况下寻找到一只黄宝石耳环。亨利叫来几个侍从,他们打着火把,把网球球场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那只丢失的耳环。

    听到这个结果以后,安妮不禁流露出失望和伤心的神情。

    “等到明天一早,我会再派些人来帮你寻找耳环。”亨利说,他把一只球拍立在休息区的长凳上,单手撑着它,另一只手叉腰,摆出一个自认为潇洒的姿势:“别担心,我们肯定可以找到它。”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动作可以帮助他缓解腿部旧伤的疼痛。他前几年骑马时意外受伤,腿部从此落下旧疾,时不时就会抽疼。此刻,他受伤的那条腿正隐隐作痛,但是为了在安妮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也为了维护尊严和风度,亨利不得不咬牙忍耐。他的额角已经渗出汗珠,脸色也一阵阵发白。

    “如果是这样,真的太感谢您了,国王陛下。我今天已经耽误了您太多时间。”安妮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亨利的左腿,心中冷笑,然后仿佛什么也没发现一样,继续说:“父亲一直想带我来拜访您,可惜总是没有机会。我还以为是上帝故意不让我们见面。”她语速很慢,故意做出留恋的模样,每说半句话就打量一遍亨利的神情,直到亨利几乎要站不稳的时候才告辞。

    博林庄园。

    “你是说,你已经见到国王陛下了?就在今天下午?”玛丽坐在安妮对面,惊诧地问:“那你觉得他有没有对你表现出兴趣?”

    “相信我,玛丽。我们的国王不挑食,只要你别长三只眼睛和两张嘴巴,他都会认为你是一个美人。”安妮嘲讽道,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生前的那名侍女,简·西摩。

    那个女人容貌普通,平日里比鹌鹑还听话,也不知道亨利看上了她什么。

    “国王喜欢你,那真是太好了,父亲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高兴。”

    托马斯爵士今天不知道去忙什么了,餐厅里只有玛丽和安妮两个人。但是晚餐还是一如既往的丰盛,除了传统的煎牛排和烤鸡,还有土豆泥肉馅饼、鹅肝酱、约克郡布丁以及煮熟菜。

    安妮不屑地勾勾嘴角,眼底划过一抹厌烦。如果不是因为国王和主教的灵魂在本国国土上会被上帝庇佑,不能轻易获取,她才不想费这么大功夫去招惹亨利。

    她知道再过一段时间亨利就将和弗朗索瓦在金缕地见面,那里是两国交界之处,彼时他们二者的灵魂将都不受上帝庇佑。

    在金缕地,她有一个绝妙的计划。

    “我此前还担心你上次说的话是认真的,现在我可以放心了。”玛丽神色愉悦,不由多喝了半杯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