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哲坐在办公桌前,“梆梆”拍着桌子,仿佛事态非常紧急,不赶紧解决就赶不上什么事一样急道:

    “我说过不要按照城市的方式改造农村、不要按城市的方式改造农村,你究竟听没听进去?游客们要的不是花园和停车场,他们想看到的是农田水塘采摘中心,他们想学到的是村子优秀而丰富的历史,他们想带走的是有村庄特色的纪念品,你们为什么要把那么好的农田改成停车场?”

    村长有点不以为然,笑着说道:“淑片长饿不饿?晓芳家今天包包子,山马厩菜馅儿的,还有排骨包子,一会咱叫着我媳妇和我外孙,你和闺女也去,咱边吃边说。”

    淑哲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板着脸说道:“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你现在也有闺女有外孙了,你不希望以后你外孙能了解这一片的历史吗?你不希望这里天蓝水清空气好吗?你去看看外边那些城市,车多人多雾霾多。现在国家帮着咱保护咱的村,你就不能好好保护保护你村的人吗?”

    村长坐在旁边沙发上,晒得黝黑,脸上挂着气人的笑容:“我们也是刚开始听说古村落的事,哪知道该怎么改造?那天上边还带我们参观了影视拍摄片场……”

    今天的陶乐只是大学放假来玩,可是当她听到“片场”两个字,神经一下紧张起来,也顾不上多嘴,放下手里的《特别关注》,抬头冲书记道:“千万别学片场的改建方法!那个只是为了拍摄好看,对咱这个小村庄来说就是一锤子买卖的东西,非常影响生态环境!”

    村长摸了摸光头,终于露出点难色:“都说村子要建设,但是古村落怎么建设,我这么做也不对,那么做也不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淑哲和陶乐一齐说道:“你什么都不用做!”

    “……”

    村长愣了一下,还是尴尬地笑出声来。

    淑哲说道:“先准备家庙和文化小院的修整吧,把村里的族谱好好整理一下,村里老人家的手工艺品拍个照片,收集一下,给我一份文件资料。”

    ……

    几人离开村委会,淑哲和陶乐也回家了。

    大庙山已经在伊华傩祥村子原址上建起了五层的高楼,一大片高楼划分成中、东、南、西四个小区,幼儿园、小学、初中合成了一个校区坐落在南区偏东,整体位置在小区群的中央。

    伊华傩祥的房子在南区,傩祥抓阄的时候抓到了一个四楼,带阁楼,要爬高,老人家纠结难受了好一阵。不过后来发现四楼的环境确实清净,视野也好,还有一个阁楼,总算心里好受了一点。

    村子改成小区的工程仿佛戛然而止了。

    西面的殿村没有变动,还是村庄。

    东面伊华娘家已经成了东区,

    南面高地上的村庄也没变动,村庄和农田都在。这片村庄曾是淑哲分管的片区,负责几个村的选举改建大小事务。

    村庄集市那条街被完完全全原样保留,淑哲曾经工作的地方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她早已因为工作出色被调动,调到了城里。村子里的老村民敬重她,见了她还会称一声“淑片长”或者“淑主任”。调走之后,淑哲住在城里的楼房里,每到周末回来探望伊华傩祥,顺便帮之前的村长和现在的分管主任一起给村子的建设出谋划策。近几年,上头开始重视古村落文化保护,淑哲常年拿相机拍摄记录村庄发展状况,时常被过去的领导叫来一起整理影像资料。

    北面的农田被收走后不知为什么,可能因为规划问题,打好了地基之后就被闲置在原地,空地上长满了一人高的杂草。再往北,填海工程围在一人高的铁皮栅栏里,从东北三十里城里的海边往海里看,已经能看到村庄那边的海岸延伸了过来,海面的公路上,汽车来来往往。

    曾经的一片村庄,中间大平原地区拔地而起一片高楼,高地的村庄维持着古旧的原样,甚至随着新政策的下达,而被永久保留。淑哲和陶乐走在路上,心里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