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跟松龄一样,早早让你家里定下一门亲事,就好了。”素格替玉荣悔道。

    玉荣这时也悔青了肠子。要怪都怪自己眼界太高,想着自己在慈宁宫伺候一场,又是头等的宫女,太后的贴身使唤,出去了,到底是不一样。所以,头几年,家里着急给她挑的几家,便都有些瞧不上眼,嫌人家门槛低,品阶不高,后来家里也不敢再拿主意,想着等放出去了,再慢慢商量。

    谁知道被人算计了,如今说这些可不都晚了?

    素格听她断断续续说完,想起自己跟鄂扎,心里愈发难过,女子的命数其实都是半点都由不得自己。

    “这么说,是黄大总管的干儿子?。。怎么你以前竟都没察出不对劲来?”

    玉荣话讲了出来,心里闷气略散了些儿,齉着鼻子摇摇头道,“这一年,他对我倒是极关照,头里我也疑惑,后来见没什么事儿,想着他对太后身边人都肯巴结,就没多想。要不是这次董谙达听到他跟太后求恩典,我如今还蒙鼓里呢!”

    原来玉荣入宫时候久,跟茶水董素来投脾气,本来董贵祥是个万事不肯多嘴的人儿,今儿得了这个消息,实在忍不住。他一辈子勤恳,与人无争,只想着平平安安到老。只是大黄的那个干儿子太不成器,恶名在外,他提个醒儿,或者玉荣能有法子逃过一劫。

    说起来大黄总管这些年并不为难宫里人,有能耐去跟外面的总督大员们伸手,说奴才们可怜,又是太后跟前的人,得敬着。因此他对外面跋扈,可慈宁宫的人倒都不怯他。

    只是笑面虎大黄总管有个短处,就是那个姓张的干儿子。

    他最偏爱的这个干儿子养了满身的旗人做派,吃花酒,打茶围,玩鸟逗鹰、游手好闲,还仗着大黄总管的脸面坑蒙拐骗,若是这些也就算了,最恼人的,是他染了赌瘾,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样样精通。

    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看上了玉荣,磨了他干老子好久,大黄被他缠不过,便答应了。

    茶水董告诉玉荣,趁老太后还没定下,赶紧想法子。

    可玉荣是深知大黄总管跟太后交情的,太后在先帝时颇受冷落,身边就一个黄池肯给她赴汤蹈火,后来大位之争,贵妃败了,太后上位,黄池押中了大宝,自然从此水涨船高,在后宫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玉荣知道,像给自己干儿子讨个媳妇儿的薄面,老太后绝不会拂他面子,因此一肚子绝望,听完茶水董的消息,呆了一般,僵着身子也不知道怎么走了回来。路上想来想去,可她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法子,只好蒙了被子哭,哭自己命如黄莲。

    松龄下了值,素格一把拉她到了值房里,屋子里几个等差事的小宫女被她派着去内务府广储司领白绵纸,又指了一个去搓火眉子,人都赶走了,才拉松龄坐在炕头,低声说话。

    松龄听完就炸了,“怪道昨日还在那里躲了人说话,横竖是黄鼠狼,没安好心!”想着大黄总管的干儿子,可不就是小小黄鼠狼?!“要嫁给那坏东西,荣儿这辈子就算完了。”

    素格愁道,“我刚入宫,你想想,可还有别的法子?”

    松龄气的狠,说到法子便蔫了,搜肠刮肚想了一遍,“能有什么法子,如今宫里太后最大,万岁爷咱求不到,皇后主子,要我说也没辙。太后要是怼一句,我可刚答应赏人了,她也没办法。”

    素格也知道不容易,自己又刚办砸了皇后的差事,哪有脸面再去求情,何况皇后的话在太后这里未必做的数。

    合计了半晌,两人愁的没法子。素格拍拍衣裳,起身道,“瞧着你是不能回去歇了,荣姑姑的眼睛这会子有两个核桃大,见不得人。今儿个晚上我替她值夜,你再累会子,跟我换了值,我想辙儿去趟景仁宫。”

    松龄听了点头,“这没得说,你只管去。今儿个要给皇后主子送汤药,本来是我下值了去的,刚好也不用回总管,我跟他说一声,就说玉荣昨晚儿值夜着凉了,也别惊了谁。”

    素格提了漆盒,玉荣底下那个小宫女立即闪了过来,帮她提着,“姑姑小心烫手,我来提着。我叫小双,姑姑怕是不记得了。”素格尴尬的笑了笑,果真她不记人名儿的,心想这宫里还真是人才多,就这小丫头这份机灵,将来也是当姑姑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