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墟盘腿坐在榻上,没点灯。

    幽暗中,他什么也没做,只半阖着眼睛发呆,点点淡漠的光芒自眼尾泄出,落在静静躺在桌上的不欺剑上。

    他在思考有关离开的事。

    这个念头已在脑海中盘桓数日,根源在于自己,他对玉尽欢的想法似乎有些不对劲。

    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沈墟也说不上来,他只觉得两人见了面会窘迫,窘迫的那个人还只有自己。具体表现在,他不敢看玉尽欢的眼睛,会刻意回避对方投来的视线,也不愿与对方发生过多的肢体接触,就拿每日例行把脉来说,姓玉的只是将两根手指虚虚搭在他腕上,他都觉得如坐针毡,不得已而摆出一张上坟脸来。

    既然相处起来已别扭到这中程度……他缓缓抚上胸口,可为什么一想到要走,他会觉得难过?

    他想不明白这中难过代表了什么,也不愿去深究。

    有些东西你隐隐察觉到那是什么,但好像只要不去牵引,不给它萌发的契机,它就会永远这么沉睡下去。

    沉睡中的夜。

    他终于还是走下榻,拿起了剑。

    打开房门的一刹那,他意外地刹住脚步——玉尽欢正负手立在他门前,看姿势,也不知一动不动站了多久。

    夜风浮动,树影婆娑,朦胧月光从他身后斜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墟抿了抿唇,垂下的目光落在那道影子上,问:“你怎么在这儿?”

    玉尽欢瞥了眼他手里握着的剑,答非所问:“你要去哪儿?”

    沈墟握紧了剑鞘。

    玉尽欢眉心微动,他实在很聪明:“你要不告而别?”

    沈墟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大方承认:“我们反正迟早总是要分开走的。我不想惊动你,只是因为不习惯分别的场面。”

    他把话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聚散离合,于他确乎不值一提。

    玉尽欢静静地望着他,沉默了好一阵,这时,走廊那头呼啦啦涌来几名颠颠撞撞的醉汉。

    走廊很窄,玉尽欢一伸手,握住沈墟手腕,将沈墟往自己身边拉近,让到一旁。

    醉汉们勾肩搭背,呼呼哈哈,与他俩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