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天比一天冷了,生炉子熏香,在宽敞的屋子里暖和和的坐着看书再惬意不过了,可是季月舒坦不了,日日惊恐的孟婆子再也不许她出去,富家内宅因她而起的查抄并没有因为老太太的下令而波澜平息,打开过的箱子看过里面的东西,怎能再安然的合上。

    这个初冬时节,整个富家大宅涌动着与往年格外不寻常的气息,死掉的丫鬟们或席子裹身或还有一棺材像成麻袋散落在地上的落叶摞在板车上从富家大宅里运出去。

    叶子长在树上时候的是富家的一部分,施肥浇水,有人观赏,一旦落了,便是再不值一钱象征萧条的废物,不能待在富贵堂皇的大宅里。

    富永年每一日下工都去会所等季月来,独坐在六道回轮殿的角落里,看会所里越来越多的教众剃掉头发在不停歇的呐喊中愈发癫狂。

    穷仁大哥再不是他认识的穷仁了。富永年只觉得的好笑,那个曾经对他的富姓不屑一顾的穷仁大哥当有了一个看似名正言顺改姓富的机会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富永年不喜欢这个地方,可这是和季月约定的地方,唯一有机会见到季月的地方。

    “永年,你快把头发剃掉吧!”穷仁说。

    “哥我还得去上工啊,剃头怎行?”

    “哦,也是啊,你这样就没办法好好修炼了,进入轮回要身体干净,不仅头发,体毛都要剃了,干干净净如人诞生之初!”

    “这样啊,哥!”

    “你哥我有慧根,修炼的很上道呢,把命修富了,哥带你挣大钱,咱们盖大宅子,买大船,……”

    永年望着穷仁,脸比以前白胖了许多,说带他挣大钱的时候,才依稀捕捉到一些往昔的神色。

    永年只是咧着嘴笑,只是笑……

    这天晚上,季月依旧没有出现,富永年裹着袍子坐在门边,闭着眼睛游离在气氛之外。

    “……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我们的躯体不过就像我们居住的房屋一样,生死不过是一个舍此取彼的过程,灵性不灭,故有前世今生来世……”老和尚的声如洪钟字字入耳。

    “来世也不想做富家人,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富永年心里念叨,他在想季月,想那个深宅里的姑娘,富家有什么好的,把季月折磨成那样。

    梦里他数次回到那艘飘着红色招牌的客栈船上,总在季月抓住他手的时候惊醒,再来一次,再来几次他也没勇气带季月逃跑吧。

    富家大宅里真要有那么好,季月才不会想逃走,定是万般无奈,才被娘娘身边的丫鬟带着逃出来,在那种情况下找到他,他居然跑了!”

    “哎!”富永年一拳砸到脑门上,没有比他再混蛋的人了。他跑了之后,季月在那个宅子里又经历了什么。

    “富贵宁有种乎!”殿里又响起了呼喊声,震的头嗡嗡的,永年想既然富贵教依托于佛教,一帮人连富贵荣华都不能看淡,那佛祖怎么会保佑这帮人呢?

    富永年不由的冷笑起来,下一辈子投胎进富家的轮回里,那不得知道富家家主们什么时候行房事么,不然怎么投成功。

    富永年越想越觉得可笑,进了富家轮回,世世代代富贵,那不是想出也出不来了么?万一有一天跟季月一样想跑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