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善换上了一身淡色的衣裙,戴着兜帽独自出了宫。

    虽说是独自出宫,可她知道,在不远处定有人暗中相随。作为叛臣之女,她是最有可能接触一些暗处的叛党的。景栩此举既是在保护她,又何尝不是在钓那深处的大鱼呢。

    “姑娘,赵家铺子到了。”赶车的车夫对着车厢喊了一声。

    林乐善下车也没急着进去,而是现在铺子门口驻足观看了一会儿。

    这么多年了,赵家铺子终于换了一块新的匾额。字体较过去的大了些许,用墨描了许多遍,描得乌黑透亮。店内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人有些多,买卖却做得很快,林乐善等了一会儿就买到了她要的绿豆糕和牛乳糕。

    赵家铺子的绿豆糕与别处的不同。这绿豆糕不仅仅是绿豆糕,它中间有枣泥内馅,吃起来比寻常绿豆糕口味更有层次。她的母亲宋氏生前最爱的就是这一口绿豆糕。而另一包牛乳糕,则是为她的妹妹林乐瑶准备的。

    林乐善把两包糕点放进她的小挎篮里,拎上了马车。想了想她又回头对车夫道:“大叔,麻烦您走得不用那么快。我想……看一看外面……”

    车夫自然是知道像林乐善这样的宫女心里想的是什么。她们常年被困在那一个地方,时时刻刻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伺候贵人们,稍有差池便要落罪受罚,也是可怜得紧。如今只是想看看这市井的繁华,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车夫老周是个善心人,他爽快地回道:“没问题,姑娘你进去坐好。”

    待林乐善坐定,老周便赶着马儿不快不慢地在街上跑了起来。他一边赶车,还一边同她说些人情世故。

    “西边裁缝铺家的儿子,前些日子娶了东边布庄的女儿,现如今两家合起伙来做生意,火热得不得了。”

    “姑娘你看,李家茶铺换了个新东家,生意好的不得了。啥?你问原来的东家怎么了?嗨,别提了。原来的那个老东家过世以后,他儿子赌钱把家当都输光了,就把茶楼盘了出去。”

    “这儿啊,原来是个戏园子,后来戏班子倒了,这儿就被一个财主买回去给外室住了。”

    林乐善坐在这吱呀吱呀晃着的马车上,总觉得时光也吱呀吱呀地在晃着往回倒流。倒流到她小的时候,手里吱呀吱呀吹动的风车上。

    宋氏对她很严厉,她没收了林乐善的风车,严肃道:“阿善,女孩子要端庄得体,不可在外面疯跑,何况外面这么多人,要笑不露齿。”

    林乐善委屈道:“阿娘,明明瑶瑶也笑了。”

    母女二人转头看去,林乐瑶抱这一根糖葫芦啃得正上头,嘴巴上全是黏糊糊的糖渍。

    宋氏:“……”

    林乐瑶把那根沾满口水的糖葫芦举到林乐善面前,“姐姐姐姐,吃,吃!”

    林乐善一脸嫌弃道:“阿娘你看她!”

    从前欢声笑语就在这条青石街道上被车轮碾过,渐行渐远,消失在路的尽头。

    “哎哟……”车窗外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