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绣坊的坊主唐娘子今日亲自上了舒家的门当说客。

    “舒大哥、舒嫂子,你们二位还不放心我吗?我的亲哥哥就住在你们隔壁,咱们两家可是关系顶好的,就连我出嫁之前也时不时要往你家跑,抢着照顾小阿榆的,我定会好好护着她。”

    唐娘子信誓旦旦说道:“这次是宫里的一个贵人,她的娘家也是我的老主顾了。贵人这次是托了娘家,要在民间找一些技艺高超的绣娘,为她缝制一件衣袍。阿榆平时就一直帮我的忙,而且她的绣工主家也是点过头的。所以您二位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她吃喝都在我家,哪里能短了她去呢?”

    舒榆在门外听了好久了,她终于忍不住破门而入,大声道:“阿爹、阿娘,我想去。”

    舒家娘子道:“小榆,你可要想好了,那个地方……再说,你若是去了,你梅姐姐怎么办,她在这里,也是人生地不熟的。”

    唐娘子一拍大腿,豪爽道:“这有什么的,让小梅一同去不就成了,也就多一张嘴吃饭,晚上同阿榆一张床睡,这要什么紧。再说了,小梅去了也好替我张罗张罗姑娘们的饭食,或者帮她们理理丝线什么的,这不就行了。”

    梅若对舒榆微笑道:“我都可以,妹妹不必为我为难的。”

    舒榆心内有些不舍,却还是坚定道:“阿娘,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想整天被你们捂在家里,我可以做一些决定,也可以保护自己了。再说您和阿爹年纪也大了,我也想去挣点钱养你们,而不是坐在这里看着你们辛苦。”

    舒庆丰叹了口气,一只手搭在了妻子的肩上,“孩子长大了,让她去吧。”

    舒娘子悲伤道:“小榆是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我担心……”

    “阿娘。”舒榆的双眼不知什么时候也噙上了泪花,“阿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再说啦,女儿也是出去月余就回来了,娘怎么说得就跟女儿再也回不来一样……”

    “快呸呸呸,不许胡说。”舒娘子瞪了她一眼。

    唐娘子有些艳羡地看着这对母女,不由得也想起了自己那早逝的娘,十多年了,她再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母爱。她搂着舒榆的肩道:“榆妹,你放心吧,咱们隔十天半个月就能回来一趟,给你爹娘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我的车已经停在外面了,快去和小梅收拾收拾行李,咱们趁着太阳还没落山赶快回城。”

    舒家娘子知道女儿去意已决,也只好选择相信女儿一次。临去前,她把舒榆爱吃的小菜装了满满一小坛子,还叮嘱她要与同屋的姑娘们一同分享。舒榆走的时候,她一直站在村头的玉兰树下,目送装着女儿的马车消失在暮光中,这才怅然离去。

    马车踏着霞光走在林间小道上。路的另一边,则是一弯宁静的湖泊。湖泊边上正坐着一位老翁,一位青年,两人相邻而钓。即使过了许久,二人也纹丝不动,似乎就要融进这晚霞中了。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师父今日可钓到鱼了?”青年忽然开口问道。

    “小子,为师寓乐于渔而非鱼,你倒坐不住了?”老翁无奈地笑笑,“不过也难怪,这湖里的鱼,现在可是越来越精了。枉我费心调制了这样美味的饵料,竟然半点面子都不给。”

    “既然如此,师父不如早些回吧。时候不早了,师娘在家会担心的。”青年道。

    “也好。”老翁歪头略一思索,“你今日来,可不是单单是为了找老夫钓鱼的吧,怀悟。”

    青年弯了弯嘴角,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神色冷峻的模样。这正是朱雀卫指挥使徐化徐怀悟,那可想而知,他身边这边被他称作“师父”的老翁,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朱雀卫前指挥陈荃。

    “能烦扰到让你来找老夫,想必是当年林氏旧案的牵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