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杏花开,最是长安儿郎好时节。

    褚清自熙合十一年授春官尚书後,奉皇帝之命主科举改革,已届第三十八个年头。直至褚清迁升尚书令以後,额外添加弥封制,世族没落,而寒门子弟对於科考所提供的机会跃跃yu试。

    四方俊杰涌入,且三月又有万国来朝,昭宁春季随皇朝的强盛愈发欣欣向荣。但总有东西不符合这春季的轻盈,那就是在长安城里焦灼等待放榜的考生们。

    当中正包含褚念。

    因熙合十一年条律更改,此後进士资格覆核由天子主持,渐成惯例,行卷风气退减,舞弊的事儿也就少了。官家子弟同平常士子一块考试,送出去卷子的姓名都被糊起来後誊录,考官不知道手中卷子处自於谁,亦不受其家门影响,整T上公平许多。

    父亲即主导者,更不能徇私,是为官家榜样。故褚念同其他考生般坐立难安。

    即使淡定如褚念,也躲不过科考後的煎熬。春夜微寒,他依旧翻来覆去满身是汗。与父亲不同,褚清十七岁即进士及第,而褚念此时已二十岁。相较父亲自己还是差了那麽一点。

    汗水濡Sh亵衣黏在身上,口乾舌燥。褚念起身,喝口水後依旧不见好,於是他m0黑奏走进院子里,今晚恰逢十五,太Y正圆,温和透亮,月光正巧替他照明前路。

    「睡不着啊?」疑问蓦然穿过夜晚。

    褚念吓一跳,随即恢复镇定:「父亲也还没睡。」

    褚清笑了笑:「是啊,过了五十就没睡一天好觉。」

    作为父亲,他看出儿子的紧张:「你现在就同我当年一般,在放榜登科前我那是一刻也不敢阖眼,天亮还未敲鼓就赶到礼部南院那儿。」

    「父亲是熙合三年及第,那年父亲也才十七岁。儿子今年二十了呢。」

    「五十才中式大有人在,你又在担忧什麽?你兄长也落榜一次过,若此次不中下次亦可再试。若再不中,也非定要为官才算出息。」

    春风拂过年轻人白净的侧脸,褚念释然,不再纠结於此。但紧张感仍在,他换了个话题。

    「薛家老夫人说,父亲还是当年杏园宴的探花郎呢。」

    「对呀,没想到长安城里有人记得这事。」

    熙合三年的殿试,褚家小郎君以十七岁之龄登甲第,虽无立国之初邓瑾年那样十七岁便大魁天下,但依旧惊YAn四方,名动京城。在同年的杏园宴中见选为探花使。

    「父亲。」褚念正sE道。

    「待礼部张贴榜文,您可否与儿子一道去看?」

    云飘来,遮住皎月的光芒。父子俩看不清对方的脸,褚念却在黑暗中闻见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风吹树叶,险些盖过褚清的回答,但骗不过因视觉作废而灵敏的双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