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越是狡诈多疑的奸贼,就越容易中粗鄙简单的计策?或者说,因为这个小奸贼太奸诈也太多疑了,多疑到了除了他自己之外,不肯相信任何的人?所以吾与文若先生精心布置的精密陷阱起不了效果,反倒是看似粗浅可笑的计策让陶应小贼上了大当?”

    当着这样的疑惑,曹老大送走了徐州军队的外交小骗子宋恺,同时派出了大量斥候探马,小心监视徐州军队的一举一动,严防徐州军队嘴上说和吕布断交,只待曹军稍一松懈,马上就出兵偷袭曹军大营——这样的事,曹老大干得出来,陶应也绝对干得出来。

    不管怎么说,陶应当众宣布与吕布断交的消息,还是帮了曹老大一个大忙,严重动摇了吕布军死守城池等待救援的守城决心,吕温侯先后三次遣使出城试图与徐州军队取得联络,三批使者都被曹军捕获斩杀后,第四天夜里,粮草即将告罄的吕温侯被逼无奈,只得选择弃城突围,还听取了陈宫的建议,选择由袁绍军防御的昌邑西门突围。

    陈宫的这个选择大有道理,和与吕布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曹军不同,与吕布军仇恨不算太深的袁绍军战斗意志远不如曹军那么强烈,尤其没有曹军那种说什么都要和吕布军拼个你死我活的决心与斗志,所以按理来说,吕布军向西突围或许有一线生机。但很可惜的是,因为有士兵不满吕温侯反复无常把军队带入绝境。在天色刚黑时溜下城墙向曹军投降,泄露了吕布军今夜突围的天机。

    虽然投降的普通士兵不知道陈宫为吕布选择的突围方向,曹老大和荀彧、程昱等却都是聪明绝顶之人,也马上猜出了吕布最有可能的突围方向,暗中知会颜良和文丑做好迎战准备之余,又命夏侯惇与典韦率领精兵赶赴袁绍军营外埋伏,准备窝弓擒猛虎。安排香饵钓鳌鱼,单等吕布突围送死。

    也是吕温侯的运气,在即将倾城突围时。对吕温侯忠心不二的高顺找到吕布,表示自己愿率一军死守昌邑预防万一,吕布犹豫再三咬牙答应。让高顺率军八百守城,自率残余的七千多军队连夜从西门出城突围,结果却遭到了准备充足的袁绍军迎头痛击,死伤惨重都冲不破曹袁联军修建的临时工事防线,典韦和夏侯惇也率曹军精兵从两翼杀来,同时曹老大和刘皇叔也一起挥师攻打昌邑南门和东门,吕布军左冲右突不得生路,被迫无奈之下,吕布也只能是长叹一声,率军重返昌邑闭门死守。白白折损超过两千的士卒,却连一兵一卒都未能突出包围。吕布军上上下下都是束手无策,军心大沮,吕布本人更是几近绝望,每日只是饮酒解闷。再无半点雄心壮志。

    自徐州军队与吕布军绝盟之后,差点被吕温侯坑得无家可归的曹老大确实开始了转运,这场战斗结束的第二天上午,一路之上提心吊胆押运粮草的曹军大将曹仁,终于把郭嘉、荀攸和枣祗在后方东拼西凑出来的二十万斛粮食送到了昌邑前线,同时还送来了大量曹军攻城所需的上好木材。曹老大闻讯大喜,重赏曹仁之余,一颗始终提在嗓子眼的心脏也终于放回了肚子里——能在君子军这群流氓对粮道虎视耽耽的情况下把要命军粮送抵前线,还真是不容易啊。

    手里有了这笔粮草,再也不用担心君子军骚扰粮道的曹老大心中大定之下,也少不得再一次注意南线的徐州军队动静,恰在此时,曹老大第二次派去与陶应交涉的使者也回到了曹军大营,带来了陶应答复——曹老大遣使质问陶应何时退出兖州土地,陶副主任耍赖,借口一定要找死对头桃子三兄弟算帐,说什么都不肯马上退兵,一万多徐州军队始终还驻扎在兖州最南端的方与县境内,没有撤走一兵一卒。

    “陶应小贼赖在兖州不肯走,到底还有什么目的?”曹老大当然不会相信陶应要找刘皇叔算帐的鬼扯,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曹老大也不怎么担心害怕打硬仗的徐州军队了,还笑道:“不想马上走,那最好就别走了,等吾收拾了吕布匹夫,看吾怎么收拾你这陶应小贼!”

    “主公,不管陶应小贼还有什么目的,又是时候考虑如何对付这个奸猾小贼了。”荀彧不动声色的说道:“前番陶应小贼不杀颜良文丑,向袁绍示好之意已然十分明显,此番吕布覆灭在即,陶应小贼为牵制我军,更加急需与袁绍通好缔盟,如果不出所料的话,陶应小贼派去向袁绍求和缔盟的使者,都已经在赶往冀州的路上了。”

    “文若先生言之有理。”程昱也站了出来,阴阴的说道:“我军细作前日发现,颜良文丑麾下的斥候探马,曾经把一辆南边来的马车领进了袁绍军大营,马车再出来时,车辙已经浅了许多,袁绍军斥候队伍又把这辆马车护送到了南面——如果不出所料的话,马车上装的东西,应该就是陶应小贼送给颜良文丑的礼物了。”

    “无耻小贼,又来收买贿赂这一套!”目前穷得都靠摸金校尉和发丘中郎将筹集军饷的曹老大恨恨骂了一句,对优秀公仆陶副主任这套拿手绝技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曹老大现在可不敢得罪袁绍,更不敢逼着袁绍的爱将颜良文丑吐出受贿所得。

    骂完之后,曹老大盘算了片刻,道:“陶袁若是缔盟,对我军将十分不利,二位先生既已担忧此事,可有妙计助我,使陶应小贼求和失败,陶袁缔盟不成?”

    “暂时还没有。”荀彧这次回答得很无奈,道:“陶应小贼奸猾过人,刚与颜良文丑接战。就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给颜良文丑,又不惜重金收买颜良文丑,向袁绍求盟的决心异常坚定,想要阻止他行此诡计,难如登天。”

    “颜良文丑也指望不上,此二人既已收了陶应贿赂,不帮着撮合陶袁联盟就算好的了。再指望他们出面彻底杜绝陶袁联盟的可能,就更办不到了。”程昱也很无奈,又道:“主公。你与袁绍乃总角之交,深悉袁绍为人,若能设计说服袁绍拒绝陶应求盟。大事济矣。”

    “就因为我太了解袁绍的为人了,所以我更没办法。”曹老大愁眉深锁,道:“袁本初之见利忘义,绝不在吕布之下,他与陶应小贼有百利而无一害,陶应小贼又口才了得,他若说动袁本初,吾无计可施……。”

    “启禀主公,玄德公求见。”

    帐外卫士的禀奏打断了曹老大的盘算,得曹老大允许后。刘皇叔难得甩开关羽、张飞一个人来到曹老大的中军大帐里一次,风度翩翩的向曹老大拱手行礼,曹老大抱拳还礼,微笑问道:“玄德公请坐,昨夜大战。玄德公出力不小,不在营中休息,来此有何贵干?”

    “有一机密大事,必须面呈明公,故而不敢耽搁。”刘皇叔拱手回答,得到曹老大允许后。刘皇叔先在帐中落坐,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备收到消息,前日下午,陶应小贼密遣使者拜见颜良文丑二位将军,向颜良文丑二位将军送上了黄金白银各二十斤,金甲两套,镶珠金冠两顶,另有彩缎五十匹,其用心叵测,明公不可不查。”

    曹老大和荀彧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很惊讶刘皇叔的消息之详细,当下曹老大赶紧问道:“玄德公何以知之?”

    “文丑麾下部将吕旷吕翔兄弟告之于备。”刘皇叔倒也坦白,如实答道:“自三家合军以来,备与吕旷、吕翔二位将军常有交往,联络甚密,二位将军虽是文丑部下,但素来忠义正直,陶应小贼密使拜见颜良文丑之时,吕翔将军正在帐外当值,偷听到了陶贼密使言语,甚恨颜良文丑二位将军贪鄙,又知陶贼深恨刘备,担心陶贼此举对备不利,便将此事密告于备,要备小心。备思之再三,故来报之明公,请明公也做提防,预防万一。”

    “大耳贼拉关系套交情的本领可真了不得啊。”曹老大心中暗暗佩服,“与吕旷吕翔兄弟相处不过数月,就能让吕旷吕翔如此为他着想,真人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