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晚,温度又比白天低了好几个度。

    陈稚初一如既往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和晏里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小区里出来。

    大概因为天冷,这个点在外面行走的行人不算多,只偶尔有几个下了晚课的学生,或者是下了晚班的男男女女走过去,明明满身疲惫,却神采飞扬,商讨着等会儿去哪里再撮一顿好吃的。

    陈稚初低着头,拉紧围巾,深怕自己被认出来。反倒是真正的大明星晏里,坦坦荡荡露着脸,只戴了顶鸭舌帽。他那顶鸭舌帽在机场饭拍里也出现过无数次,陈稚初看得心惊胆战,恨不得立马就拐进旁边哪个街边小店里,买上一顶二十块一个的帽子,给他换上。

    然而街边小店也已经都关了门。

    其实除了某些不经意的时刻,会突然想起以外,陈稚初已经很久没有刻意地主动去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了。

    她不是喜欢回忆的人,那些苦啊、甜啊,过去了就过去了,纵然旁人听说后,常常会对她心生一点怜惜,从而对她多一点优待。

    但她不需要这样的优待,不需要这种,把自己的伤口扒开,露出一片血淋淋的痕迹,而得到的优待。

    她还记得事情刚发生的不久后,有一回她去打零工,做到半夜才回来,路过巷口,卖糖炒栗子的大叔刚要收摊。

    也是这样的冬日,糖炒栗子的热气在灯下浮起一阵烟尘,陈稚初去买了整整两大包,回去时,外婆正坐在客厅里等她。

    那时外婆看到眼睛弯弯笑得没心没肺的陈稚初时,突然叹了口气,她说:“我也不知道你这样的性格到底好还是不好,从来不会去在意那些苦,天大的事情,也只让自己难过两天,过了那两天,就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该闹闹。”

    “按说这样的性格是很好的,但是……”

    但是什么,她没说下去。

    旁人看来,都觉得这样的性格好,但唯有真正关心你爱着你的人,才知道你为了消化掉那些痛苦,承受过怎样的磨难。

    外婆心里不忍,背过脸去抹眼泪。

    陈稚初低头将糖炒栗子到到桌子上,栗子还是热的,小小的空间里飘满了桂花糖的甜味儿。

    她侧了侧头,想了好久才浅笑着说:“其实还好。”

    人生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她不是那种喜欢把自己按进泥淖里不肯起来的人。不仅要起来,还要挺拔、坚韧,向着太阳。

    向着光。

    特别温暖特别恣意地活着。

    她在街边一个电话亭边站定。

    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用电话亭了,但街边依然留有一些,也许是为了装饰,也许是为了给无家可归的人躲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