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便知道这天地之间许多事情总是无奈的,就比如我从前有只很喜欢的神兽叫黄泉,虽是丑陋但是胜在有趣很得我的喜爱,后来他打着我的旗号到处毁人地盘,引起不少民怨,我万般无奈只能将它烤了吃,那味道十里飘香,撒上些盐巴,配着几个果子……我是说,我每每想起,都会觉得这事很无奈。

    就像现下,我本也很看好这瘦弱小子,可站在这个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帐子中,对着这样一幕人间惨剧,我心里却没有丝毫波澜,只一时无奈。

    正因为我知道生死,所以不在意生死。

    我伴着母神的死降生,生看着从前好友、兄长一同离我而去,后来我便懂了,生是侥幸,死是注定。

    从此我便看淡了不少。

    我是知道这些,但凡人几十载的一生怎么会懂这些?我记得玄清跟我说过,做神仙最重要的还是善心,其实刚才那般也是我的不对,是我一时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魔煞所以才会那样刺激他。

    我撑着头想了一会儿,在心头换了一套又一套的说辞,终于主动出口安慰:“你别太伤心了,他没有真死,只是去投胎了,还有下辈子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说出口,那男孩看我的眼神更恨了些,看来在安慰人这件事上,我确实做不太好。

    但处事之中最重要的往往不是过程,而是起初的态度,眼下我能如此这般而不是冷嘲热讽已是有相当大的进步了。

    没想到这番说辞出来,最后安慰到的人竟是我自己。

    “你可以走了,往北一直走就能出城。”他语气冰冷,似乎还是在埋怨我。

    我摇头,“我不用你管。”

    他懒得理我,只是用两根指粗的麻绳将自己的兄长捆在背上,颤颤巍巍得往外走,他身量枯瘦走得艰难,出去时还绊了一脚,摔在地上,看着生疼。

    “那我就不多留了,你好好安葬吧,不过我还是要劝劝你,你们这里不是什么好风水的地。”说完我便抬脚出了帐子。

    可站在帐子前,山似乎从我的眼前移去了身后,我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原先来时这帐子明明不是这样摆的,而现在就像是走进了水中倒映的境地。

    我转身看背后的山林幽深,浑似要把我吸进去一般,诡谲异常。

    还没入夜呢,余红染了四方,山林无风响,倦鸟不归巢,随处可见的寂寥中偏让我听到里一丝清微的铃响,但只一下便没有别的了。

    我拉住重新站起来的少年,“别去,肯定有危险。”

    少年不发一言地挣开我的手,佝身背着自己的兄长就往深林里去。

    那少年走得决绝,本是死透的尸体像是被风吹了一下,突然歪斜了头,悬空的手指越看越像是在动……

    “你站住!快放下他!”我扯着嗓子喊道,那男孩却只是顿了顿脚,又继续往前走去。

    而他背上之人却像是失了骨一般,猛地旋过头来看着我,而我敢肯定他那双全白的眼此刻是在跟我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