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何乾去得急,府中一应物件并未置办周全,还是管家何大,抄起素日的本事,调停一切。吩咐往各家府上报丧,内外换上丧服,设灵座,香炉,祭品。

    一应准备停当,进来内间,见着何祎然仍旧是那个模样,含泪上前劝慰:“姑娘,如今府上没个主事之人,还望姑娘振作起来。外间的丫头小厮们进来,大人该沐浴更衣了。”

    何祎然并未应答。

    “姑娘,姑娘,您难过,就哭一哭。哭一哭就好,可千万别憋坏了。”何大跪倒在她跟前,抬头望着依旧跪坐卧榻旁的她,哀嚎。

    何大的,外间小厮们的,再往外,后院丫头的,门房的,角门婆子的,哭嚎之声,连绵不绝。

    何祎然却是一动未动。她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都是本书,这里的一切人和物,这里的所有喜怒哀乐,统统都是幻影,都是泡沫。

    可是脑子怎么也指挥不动心。

    还是那么疼。锥心地疼。

    良久,直到外间伺候沐浴、更衣、含饭的小厮进来,她才回过神来,还是眼前之事要紧。遂收拾起来。

    “姑娘,这主丧之人,还望姑娘拿个主意。”

    何府上,除了已经嫁出去的姑娘,就何乾一个主子,这丧仪置办起来,倒也不怎么费事。唯独一件事难办,何家大哥何放不知是否健在,亦不知在哪个旮旯,如此一来,便没个主丧之人。

    何祎然虽说是个姑娘,好歹也是亲生的不是。

    “何叔,这主丧之人按理可是不能随便定的。”她一手扶着桌角,一手握住丧服一角。

    何大想继续劝说。

    她抬手,喟然长叹,“罢了,大哥不在,那就我来。”左右一次两次的,如今也都没了区别。

    待第二日小敛,第三日大敛,再放入棺椁,端正放在灵堂,何祎然作为主丧之人便跪在棺椁前主位之上。

    前来拜祭哭丧的人,来来往往,她得空便抬眼看着棺椁出神。如今何乾心念念的大哥不在,由她来替大哥主丧,不知他泉下有知,该是作何感想。

    对了,没什么泉下有知,都是些封建迷信。

    想到此处,她自嘲一笑。

    停灵七七四十九日,报国寺的法师做了四十九日水陆道场。这些时日,韩琉作为女婿,倒是上门来过几趟,还遣了好些人手过来帮衬。她一一谢过,如此便再没有什么了。

    往日同何大人交好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宴大人,亲自来一趟,在跟前好生哭泣说道才离开。

    倒是万年在小佛堂礼佛的沈皇后,多年来头一次派人出来,还是跟前最为得力的女官,三月郡君。来何府好生上了几炷香,又跪拜好一会,同何祎然说话安慰,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