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绫是被饿醒的。

    月至中天,宋青绫腹里饥肠辘辘。但又觉被窝里十分舒服,反转扭捏半日,方从床上坐起想去寻摸些吃食。

    如往常般,她睡眼惺松地起身下床。一双脚在床下觅了许久也未曾触到鞋面儿,不禁小恼着睁开眼。

    屋内烛火摇曳,窗外昏暗黑沉。

    目之所及好不陌生,宋青绫着实骇了一跳,扭头见床上月白帐缦和蓬松赞新的青绫被,心头了然,怪不得如些暖和。

    见自己身上捕服完好,又觉屋前的万字窗棱有些眼熟,她寻思着,这应当是在沈家面馆。

    是了,昨夜她与沈云御喝酒来着。

    昨夜……

    坏了……

    宋青绫脸色陡然一变,忙从床下找到鞋子趿拉着,边提鞋跟边往外走。

    沈云御头一次见宋青绫慌张成这样。连他就在一个屋子里都不曾被发现,忍不住重重咳了声以示存在。

    宋青绫乍然听得此声,猛地回头一看,原来床的一侧还有一张北方常见的罗汉榻,而沈云御此时正盘腿坐在炕桌前持着书斜眼盯着她,眼神似有怨言。

    “那个……那个……”宋青绫交握着手放胸前搓着,莫名有些汗颜,遂腆着脸笑道,“嘿嘿,实在对不住,累着你把新床都让与我,还劳你照顾。我这一不留心就喝大了。不过同为好酒之人,沈公子想必能体谅的哦?”

    姑娘家脸皮厚成这样,也是没谁了。沈云御端着气性不看她,翻过一页手上的书册淡淡道:“以宋姑娘的酒量,怕是担不起这好酒二字。”

    “沈公子这话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宋青绫笑得尴尬,只她从来就不是个会轻易认怂之人,而她一旦如此,惯常的后招便是以己之长攻己之短,所以她顺着话头又笑嘻嘻道:“我虽则酒量不行,可胜在酒品好啊!喝完酒后倒头便睡,醉了从不闹事,想来我应当没给你添什么麻烦,是吧?”

    沈云御知她是个赖皮的,与她分辩估摸也讨不着好,何况她亦没撒谎。喝醉之后,她除了小声嘟囔了两句站住、讨打,看招的胡话,倒不曾耍什么酒疯与他为难。

    想到这儿,沈云御一时又气笑了,便道:“算了,左右也不费事儿。总不能让你在外头待一宿吧。”紧接着,但见他眸光看似一暗,就听他试探着叹道,“也怪你不曾告诉我你家住何处,否则我便能早些送你家去。”

    也是,宋青绫觉得有理,点点头,家址在哪儿的话刚到嘴边。忽又记起方才为何着急上火。唉呀一声,她急急问道:“沈公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也是巧了,外头伴着平安无事的呼号,传来了三更的绑子声。

    咚!——咚咚!

    宋青绫暗道不好,都三更半夜了,回去还不得被她娘骂惨呀。

    她急匆匆地边去开门边对沈云御道:“沈公子,天色太晚,我得回去了,多谢你今日陪我吃酒。让你破费,改日我请你吃羊肉锅子。就这么定了,我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