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二十年,前前后后拖了一年多的吴大娘子在梦中阖然长逝,因梁府早早便定了嗣子与爵位,是以葬礼倒是办得倒是有条不紊。

    墨兰只需看着爷们儿在外头走齐了章程,她一日两次的去灵堂前哭上一哭也就罢了。

    墨兰跪在灵堂边缘,看着来来往往祭拜的人或哭或悯或悲。

    “叩。”穿一身淡黄色褥袍的礼侍捏着嗓子高声唱喊,门口跪着的一溜孝子贤孙哭哭啼啼的叩头。

    “再叩。”

    墨兰排行最幺,又是内宅妇人,她跟着跪在梁晗身后,不自在的挪了挪膝盖,幸好是六月里,地面尚不算凉。

    只需要停上几日灵,等着吴大娘子山东娘家的人都来祭拜过后便可下葬了。

    “三叩。”

    虔诚的叩下一个头,一个贵族女子典范般的一生便这么落幕了。

    礼者在上首唱念似的读吴大娘子的生平,墨兰听着反复出现的“孝女”“悌妇”“贤母”,只觉得讽刺极了。

    吴大娘子当年艳绝山东,家中父母不曾过问便择婿梁老侯爷,自成婚后便久居京城,远远算不得孝。

    成婚后夫妻二人热络日子还没过上几天,梁老侯爷便又是通房又是妾室的一房一房往家中抬,夫妻感情破裂形同陌路。说到这里,墨兰对着梁晗的背影啜了一口,父子二人还真是相像,一路的花心浪荡纨绔子。

    再后来庶子庶女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梁老侯爷在外头胡天胡地,吴大娘子在园子里自我封闭生闷气,等她想通后好不容易得个梁晗,依然是个纨绔子。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逃不开那句老话,小儿子,命根子。吴大娘子放纵梁晗,也绝谈不上贤母。

    然而,无论吴大娘子有什么别的长处,她依然是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一直到死去。

    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族谱上落一个梁吴氏,牌位里摆一个大娘子。

    成为一个符号,仅此而已。

    前头开始焚烧纸钱,粗糙的黄纸燃烧带起一股热浪,层层叠叠的扑在厅中每一个人身上。

    火苗升腾,众人开始高哭,有人大喊“母亲!”,有人恸哭的上前去抱那幅漆黑的棺木,有人晕倒。

    “嫂嫂!”

    “弟妹!”

    “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