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掀开眼帘,命令自己须得再睡过去,然而,不多时,他已出了一层细密的热汗,亵衣、亵裤俱已黏于身上,甚是难受。

    他吐出一口热气,尽量让自己远离丛霁,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反而向着丛霁贴了过去。

    丛霁正沉睡着,却微微蹙着眉,显然正被甚么烦心之事侵扰着,连睡梦中都不得安宁。

    自己或许便是其中的一桩烦心之事罢?

    对不住。他于心中道,陛下便不该待我这般温柔。

    他唯恐自己再度强迫了丛霁,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身体自丛霁身上剥离了下来。

    以免撞到床顶,他佝偻着背脊,并未站直。

    他又恋恋不舍地望了丛霁一眼,方才跨过丛霁,下了床榻去。

    丹泉殿外,守卫众多,他定然出不去,丹泉殿内,离床榻最远之地便是水池,是以,他足踩织皮,径直向水池走去,待行至池畔,他褪下亵衣、亵裤,跃入池中。

    因这丹泉殿烧了地龙的缘故,这池水仅有些许的凉意。

    但这凉意犹如绝渡逢舟,教他好受了不少。

    他沉入池中,为了让自己更为清醒些,拼命地回想着他近日所看过的圣贤书,妄图以圣贤书洗涤自己肮脏的内心。

    一个时辰后,他哪里还能回想得起甚么圣贤书,他脑中已然被丛霁占据了,所能回想起的皆是自己与丛霁的相处片段:丛霁第一回牵他的手,丛霁第一回抱他,丛霁第一回亲他的额头,丛霁第一回为他礼尚往来……

    这些亲密之事,他从未同旁人做过,以后亦不想同旁人做。

    他这一生大抵会孤独终老罢?

    鲛人的寿命较凡人漫长许多,若无意外,他能帮丛霁收殓尸身,为丛霁哭丧。

    倘使丛霁愿意,他亦可割下鲛肉来,助丛霁长生不老,就算要他割下一身的鲛肉都无妨。

    他果真被丛霁所蛊惑了,竟然为了丛霁不要性命。

    倘使丛霁不愿意,他还可想个法子,骗丛霁吃下鲛肉。

    倘使丛霁不愿意,他又想不出法子,他便尽己所能地辅佐丛霁的子嗣罢。

    丛霁必然会有子嗣,而他则会断子绝孙。

    思忖间,他的身体竟将这一方池水烫得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