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显发了话,被围住的众人连喊冤都不敢喊出口——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曾有官员被其带人查抄之时,喊了一句“冤枉”,便被卫显命人当庭射杀。

    他没有什么案情还未审理之类的忌惮,杀人的原因是——觉得那人太吵。

    卫显行事杀伐果断,即使对于的确罪大恶极该死之人,也是过于严苛狠戾,何况死在他手下的,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十恶不赦,他手下多的是冤狱。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奉行公平公正的人,也不会有人因为他杀过许多贪官污吏而认为他是在主持公道,他是头顶雷霆,可能落在每一个人头上,至于落在谁头上——不一定要有真凭实据,全看他个人喜好。

    民间聊聊几句语焉不详的传说里,他就是这样喜怒无常的人——越是被禁止谈论的,往往越是人尽皆知。

    所以被镇抚司缇骑围住的众人,纵然觉得冤屈,也不敢再开口也没人敢乱动,虽然去了镇抚司也是死,可早死晚死还是有区别的,万一峰回路转侥幸捡得一条性命呢。

    虽然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种念头在卫显面前,无异于是异想天开。

    “卫大人倒是好大的官威!”

    宁襄没有乱动,低头凝思着对策,突然听到缇骑环绕之外有人不怕死地开口,宁襄听到别人低声祈祷着恨不得撇清关系:“是他找死不是我们,卫大人您要算账找他便是,千万千万不要怪罪我们!”

    即使外边的人是在为他们出头。

    声音不大,除了近旁的人能听到,其他人——尤其是卫显那里应该是听不到的。

    宁襄觉得,这世道真是荒诞。

    那人是一年轻男子,约莫弱冠年纪,身形瘦削,面色苍白,有些病怏怏的模样,他的脸很瘦,一双桃花眼滢滢,衬得他的容貌似乎比实际年龄小了几岁,看起来仿佛十几岁的少年郎。

    他倒是不惧卫显,甚至还走近了几分,一双桃花眼看了扫视了被缇骑圈住的人一眼,说来也奇怪,明明就一眼,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仔细看,但好像被他扫到的人都觉得他在关注着自己,好像看谁都真诚得很,也算是一种天赋异禀吧。

    先前极力撇清关系的人知道自己理亏,当然也是害怕出声惹来卫显迁怒,没再出声。

    “怎么,”卫显终于舍得将目光投向来人:“你又要为他们出头?”

    “是又如何?”年轻男子似乎并不怕卫显:“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些人也无足轻重,不至于要将他们入狱吧?”

    “不是什么大事?”卫显嘴角轻扯,笑容发寒:“他们对她不敬!”

    “哦,是吗,我怎么没看到?”年轻男子并不退步:“他们只不过是谈论了一下,怎么,如今卫大人连这都不允许了?”

    “如今没有人再护着你了,”卫显盯着他:“你别以为我真不敢动你!”

    “我知你想杀我不是一日两日之事,”年轻男子并不畏惧,反而迎着卫显的目光:“这不,总算让卫大人逮着机会了。”

    “我只是没想到你这般迫不及待,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今日要发作,”男子直视卫显的眼睛:“卫大人等今日……等了很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