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暮舟平时走路端方悠哉,也端着架子,但今天,脚步却快活得像一匹林间的鹿儿。

    只见他长腿跨过前后院相连的走廊,看到裴云初和阿鸢坐在前面的院子里,直直奔过去,衣摆带起一阵微风。

    等走到教书先生和小书童面前时,许暮舟的发丝已经有些凌乱了。

    现在是秋末,眼见着就要进入冬季,早晨的太阳也不再那么暖和了,照在人的脸上也不生热。

    但是许暮舟却是满脸的容光焕发,朝阳映在他的脸上,将他本就滑如凝脂的皮肤,衬得更和通透的美玉一般。

    阿鸢问他:“少爷,咱们院里是有什么好事儿么?很少见您这么高兴呢。”

    许暮舟却不答他,只叫他去弄几根狗尾巴草来。搞得阿鸢云里雾里。

    然后他家少爷才慢悠悠道:“你小子福气旺。你心中挂念之事,说不定,还能赶上最后限期呢。”

    阿鸢回味了好一会儿,才琢磨出少爷所谓“最后限期”,不就是老爷子给他划下的成亲最后期限吗!

    所以少爷是要和庄公子......小孩儿一阵狂喜,还不及喊出声来,便听到少爷又跟裴先生撒娇,说自己要两套新衣裳。

    裴云初的一双眸子颤动的厉害,身体也在不住发抖,他竭力克制着。而许暮舟也因为满心装着喜事,没有一点察觉。

    日子就这么又过了两天,庄白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这次毒药的折磨,也算是叫他吃了苦头,服下解药后,一睡便是整整两天。

    其间他几度迷迷糊糊睁开过眼睛,但是身体的疲惫很快又将他拖回睡梦。

    到了后面,庄白的身体其实已经没有病痛了,只是一直与梦境纠缠。他似乎在梦里看到了尸横遍野的战场,听到了万军同哭的哀伤。

    他像身处在金色的牢笼之中,周围全是豺狼虎豹泛着猩红色的视线。

    他梦到自己骑马狂奔,那是一个暴雨如注的阴天,马蹄子一滑,他们一起从高耸的土坡上滚落而下,一头撞在了山石上...

    庄白顿时惊醒,四个月以来空白如纸的脑袋,似乎因为这次毒发的刺激,一些被他遗忘的记忆跃然纸上。

    他坐起身来,想跟着这些蛛丝马迹深入回忆,却是徒劳无果。继而他发现,自己身上的里衣已经被换过了,而且袖口和衣领处,还大出许多。

    应该是他昏睡时流汗过多,柜子的几件里衣来不及清洗轮换,许暮舟便给他拿了自己的里衣换上。

    上面还沾着许暮舟的气息,庄白蜷起身子,把脸埋进衣服里,心头甜丝丝的。

    第二天一早,庄白起了床就要找许暮舟。这几天许少爷鬼鬼祟祟的,总是不露面,仿佛是在故意躲着他。

    庄白不喜欢被动,既然许暮舟不来见他,那他就去找许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