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自幼长在深宅大院中,也就是在前主家败落,被官家发卖出来后,才体会到一些世事艰辛。

    后来就是跟着新主家一路迁徙到这里,再次过上平静安宁,还很省心自在的日子,对世情并不了解,虽曾听青娘她们提起过一些,也没有太深的感触。

    “高伯伯说的这些,其实一直是我心中的疑问,我觉得太太的这些决定,有些过于草率,虽然后来的事实证明,成锋少爷是个可靠的,可我还是对太太当初的决定感到费解。”

    对于陈凤琪从别处抱回一个男婴当孙子养着的事,玉娘觉得很容易理解,身为后院女子,她深知对女子而言,生个儿子有多重要。

    可是她想不通的地方就在于,主家太太既然已经抱养的有男孙,做的是万全之策,已将周围邻居都成功瞒过,为何还要冒险认个义子,顶替的还是她亲生儿子的身份。

    高管家知道对方在费解什么,耐心解释道。

    “因为这外面世道,对女子过于苛刻,就算太太家中有孙男,可是在小少爷没有长大成人之前,不管她们婆媳有钱没钱,都要面对很多很现实的困难与危机,不是家中有了我们这些下人,就能应付的。”

    至于主家太太收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义子,让其帮忙顶立门户之余,还能让其与他们这些买来的人,形成相互制约的局面得话,高显没有说。

    毕竟那只是他个人习惯性的一些揣测,一介庄户人家的主妇,就算有些心机谋略,可是见识有限的短板,让他也很难相信,对方竟能做到这种程度。

    玉娘的情况其实与主家太太婆媳有些相似,就算她能脱去奴藉,带着那个孩子出去以良民的身份生活,可是在家中没有成年男丁可以震慑宵小的情况下,势必将会遇到很多危机。

    可是玉娘不仅不通市井人情,人也年轻脸薄,带着个幼儿在外谋生的能力,远不如有勇有谋的主家太太,遇上那些奸诈之辈,肯定是毫无自保之力。

    听到高管家的话,玉娘心中顿时变得更为迟疑。

    “外面的生活,竟能这么艰难吗?”

    “也不一定,只是我们不能将未来都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运气,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也正是太太决定收成锋少爷当义子的原因。”

    高管家十分肯定,若不是因为看出成锋少爷人品可靠,将其收为义子,让其帮忙顶立门户,就算太太手中拥有可以发家致富的秘法,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将之拿出来变现。

    想到一年前,她还是在高门大宅内享受着锦衣玉食,深受主子信任,风光无限的姑姑,如今却在这么一户家境只能算是小富,过去甚至没有机会入她眼的小户人家做下人。

    即便如此,在牙行中经历过被不同的人挑挑拣拣,知道能有机会遇上现在这个待人宽厚的主家,到底有多幸运后,还要感谢命运的眷顾,玉娘就能深切的感受到命运的无常。

    “高伯伯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想起刘承业认为现在形势已有所好转,提出要帮他赎身,为他安排一个合适的去处,却被他拒绝的事,高管家语气坚定,实则半真半假的回道。

    “当然是继续留在这里,世事难料,我一介老朽,无依无靠的,能拥有现在的生活,实在是再满意不过了。”

    高显知道,若是接受刘承业的建议,让其帮忙安排,势必能让他过上环境更好,物质更丰富,有人侍奉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当个需要操心做事的管家,居人之下。

    可是高显更知道,那样做的话,容易给他和刘承业都带来的潜在危险,而他现在所拥有的身份,所处的位置,是谁都想不到的,却能让他安全无忧,还不用担心会牵连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