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屋透进来的光线不足以照到这个角落,此处昏暗,但那暗角里躺着的那个人有一双眼睛在闪着光。[这双眼睛我不敢说熟悉至极但也不会陌生,一点一点蹲下身,当视线里惊惶不安的眼睛越见清晰时,证实了我的猜测。

    之所以时隔三天阿牛都没有回到村里,是因为他根本就没回去,他在这里。

    五花大绑,鼻青脸肿,嘴还被布堵住了……

    很显然刚才我在门外询声他听到了而奋力扑倒在地,而听来怪异的声音是他被捂住的嘴在呼救。这时我已顾忌不到之前所想的那些了,先将他嘴里的布给扯掉,再去替他解绑。

    谁知阿牛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还边含糊不清地嚷:“阿兰…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真不知道他是人天生就傻还是脑子坏掉了,现在还在人家屋里头呢,闹出这么大动静不怕引来人吗?

    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突然就听到沉重的脚步声走来,我那心都感觉要跳出来了。

    而阿牛也惊惶无比,死死瞪着前屋门洞,眼中满是恐惧。很快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处,耳边听见阿牛胆怯害怕的低吟:“不要打我,我不敢了。”

    我眯了眯眼,缓缓直起身,来人正是屋子的主人木叔,礼貌上我应该开口打招呼。不过眼下这形势沉滞而胶着,我并没作声。

    “谁准你进来的?”沙哑而低沉的质问缓缓响起。

    我轻握了下垂在身侧的掌,强自镇定了解释:“原本是有件事过来找木叔询问,但在屋外喊了几声没人应,又听到里面……”

    哪料我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我问谁准你进来的?”

    静了一瞬,答:“没有人,我自己进来的。”

    “那请出去。”毫不客气的逐客令反而让我镇定下来了,于情于理,他私下扣压阿牛都是不对的,于是我道:“那也请你把他放了。”

    木叔毫不客气地反问:“我为什么要放了他?这小子毁了我的东西,不给他点教训又怎消我心头之恨!”

    我怔了怔,“他毁了你什么?”

    木叔重重一哼,沉声道:“你不如问他。”

    低头看脚边的阿牛,他见了木叔跟见了阎罗王一般恐惧,此时已经抱住了头在地上簌簌发抖,根本没听到我们的对话。

    蹙了蹙眉,我从未见过阿牛如此,印象中的他是憨厚的,出嫁那天的他是痴傻的,而近两次看到的他……阴狠、暴戾,确实变得有些陌生了。

    但我还是有责任把他从这里带出去,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缓和气氛:“木叔,不管他毁了您什么宝物,他也都已经付出了惨痛代价。这些天他家人在四处寻他,今日也有人寻上门来了,还请木叔能够恕了他的罪把他放回去。”

    然而木叔并不愿善罢甘休:“不行!”并且话落就朝这边大步走来,我也不由害怕起来,暗暗后悔刚才过来时没和阿平说一声,万一有个什么不好……念转间身影已到跟前,我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忘记了自己有一只脚还扭伤着,只觉脚踝处一阵剧痛险些站不稳,竟然是木叔伸手过来扶了一把。

    等我站稳后他立即松了手,语声又沉了八度:“夫人快些回去,莫在我这耗费时间,若被人看到于你名声有损。”

    一个鳏夫家中,孤男寡女,确实若被谁瞧见了,指不定又要传得多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