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隐隐传来喜庆鼓乐之声。便有性急胆大的丫鬟,不等提亲队伍到达正门,先偷跑出府到街上看了,跑回来告于萧长念:“好大的阵仗,好生的豪奢!别人家纳采用活雁,孙家竟抬了一对金雁来,比真雁还大的一对金雁来呢!还有西域的舞女,一边跳舞一边跟看热闹的抛洒银钱,还有十多个人奏乐......等闲人家成亲也没这等阵仗!”

    屋里的小姐们都啧啧惊叹起来。萧长念面上矜持笑了笑,心中却想,到底是商户人家,行事做派也太过浮夸。

    贴身丫鬟瑞心明白她心思,问道:“这些都不打紧,可看见他们请的主宾是何许人也?”

    时下的习气,纳采之时,男方要请有身份有体面的人充当主宾,向女方家提出缔结良缘之意。主宾的身份越高,越给女方作脸。

    “看到了看到了,”丫鬟道:“是一位体面老爷,听周围看热闹的人,唤他什么探花老爷”

    “莫不是咱们蓟州这么多年唯一的殿试三甲、官拜工部员外郎、现今正丁忧在家的张涵大人?”便有一位小姐道:“能请到他做主宾,委实难得了。”

    萧长念心中这才略微满意:还有点文雅之气,没浮夸到底。

    转眸看看萧如安,目光空冷漠然,人又在发呆。是在强忍难过吗?萧长念就看不惯萧如安这副样子,显的她多么高傲也似。她凭什么高傲,她定是心中以为她才是真正的官家小姐看不起自己!

    萧长念就忍不住要刺一刺萧如安。她给瑞心使个眼色,瑞心会意,提步上前假装倒茶,将腕上戴的玉镯在桌面上一磕,顿时咔嚓一声脆响,断作两截。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萧如安也下意识转眸一看,顿时定住了:这只镯子她再熟悉不过,是当年定亲之后孙若望送她的,她戴了这七八年,前几日才脱下来,随其他来自孙家的东西一起,还了回去。如今,却出现在萧长念身边丫鬟腕上。

    “哎呀奴婢粗心,这是姑爷前儿个来拜见时刚赏下来的东西,奴婢这便弄坏了,求姑娘莫怪。”瑞心装出惶恐样道。

    “快收拾了吧,”萧长念装作漫不经心道:“还好不是什么要紧物什,只以后莫要这般粗心便是了。”

    眼角余光却扫着萧如安,见萧如安嘴唇咬紧气息不稳,萧长念心中这才舒服些。

    她便没留意到,此时府外的鼓乐喧嚣之声戛然而止,而有整齐雄壮的马蹄声逼来。

    “大姑娘,原来孙家还请了军中人来壮声势,燕炽将军和镇北大将军,率兵与孙家一起来了呢!”又有丫鬟们跑来告诉萧长念,一脸与有荣焉之色。

    萧长念又惊又喜,其他小姐们也震惊羡慕不已:“孙家好大的面子!咱们也去看看吧,咱们到正堂座屏后面偷偷看看。”

    不说萧家人等震惊,孙家人也震惊莫名。

    本来走的好好的,转过街口便到萧府正门了,却与一队蓟州军兵马迎面撞个正着。

    不似寻常兵马,这队兵马装备异常鲜亮。人着亮甲按剑,马皆纯白挂彩,九骑一排,整整九排,气势非凡。兵马之后,一架马车拉着一个大笼,内囚着一对活鹿;再后面,一架六人抬肩舆,端正落座一白须老者,两旁,谢慎宜与顾知晴骑马随行;再后面,跟着蓟州军军中宿将,谢家耆老等人,又有无数百姓跟来看热闹。

    来不细究蓟州军这是搞什么花头,孙家队伍中的孙若望与张涵,急急下马的下马落轿的落轿,一溜小跑到老者面前见礼:“山长如何来此?”

    这老者,乃是蓟阳城百里外的紫涯书院的山长、当世大儒韩枯陆老夫子。紫涯书院可以说占据北疆文坛整座江山,北疆的读书人莫不以能入紫涯书院为荣。孙张二人也曾先后入紫涯书院攻读过,算是韩枯陆门下弟子。韩枯陆性情高傲,曾几何时天家征召也不肯出山。如今竟与蓟州军谢家出现在一起,不由得二人不惊异。

    如今韩枯陆倒是没有丝毫高傲之色,和颜悦色与他们说话:“受燕炽将军之托,来促就一桩良缘。你等是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