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俩母女默了默,谁都没开口。

    殷青筠望着她俩,桃花面上浮现点点娇软之意,缠了丝带的扇柄被纤细的手指捏着,轻轻举着扇面遮了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沁凉含笑的杏目和细小的泪痣。

    虽然林氏得宠又怎样,大周向来看重嫡庶,有她和陈氏在一日,林氏母女就休想有翻身的一日。若真到了鱼死网破的那日,了不起她就去把殷正业也拖下水,到时林氏母女还会在留下殷府?

    整个殷府上下,除了陈氏把殷正业当作天,谁不是为了他手里那丁点权势?

    “姨娘你知道的,我一惯脾性好,对你们菡芍苑也从无亏待,可如今你们叫我心里不痛快了。”殷青筠素白的指尖捏着小扇扇风,微凉的风吹起了她颊边的碎发,“我若不痛快了,整个殷府的人就都别想痛快了,即便是姨娘你告到父亲那里去,父亲还能为了你屋里的一个畜生责骂我么。”

    自然是不会的。

    殷正业还靠着殷青筠笼络皇帝的宠爱,平日里惹恼了他骂骂她就是了,没得为了一条狗再叫殷青筠与他再生嫌隙。

    殷青黎气得脸色一红,指着殷青筠就要破口大骂。林姨娘连忙拉住她,转头去殷青筠赔笑道“大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你若说是妾身屋里的来福吓着夫人了,可有证据?岂能如此空口无凭便要打杀妾身屋里的,即便来福是个畜生。”

    殷青筠气定神闲端端坐着,一双柔媚的杏眸中不愠不怒,眼角露出的那颗泪痣在暖黄色的烛光下更显清娆,“姨娘可算是不屑再扮柔弱的姿态了。”

    林姨娘袖间的手动了动,面上不显,等着她的下话。

    殷青筠用小扇遮住了唇边的笑意,她才不会啰嗦地跟她讲什么证据,“其实吧,姨娘也算是殷府的老人了,必定清楚如今府里的局势,合该巴结谁奉承谁,相信姨娘心中必是没有数的。”

    “我母亲是陈家幼女,虽陈家族远迁京城,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陈家样样都要比姨娘的云楼要强上许多,若是我母亲出了什么事”

    她顿了顿,淡淡地挑了挑眉,“唇亡齿寒的道理姨娘不会不懂,如若少了一个清风苑,到时父亲失了桎梏,那云楼里的花娘可要一个个往殷府抬了,姨娘的地位不也岌岌可危了。”

    殷青筠微垂着头,借着屋内随风摇曳的烛光看了眼腕子上的玉镯泛出了盈盈幽光,心中萦绕着丝缕愁绪。

    自诗会过后,萧祉会一直待在皇子府里闭门不出,一直得等到朝臣劝谏皇帝立五皇子、殷正业逼迫殷青筠答应退婚时,那厮才屈尊降贵上了一回殷府。上辈子的婚约就是在那时退的,殷青筠转头就和五皇子萧桓订了亲,这才叫萧祉寒了心。

    可若是这好几个月都见不着萧祉,她怎么讨好他?总不能跑到皇子府去找他吧。

    殷青筠的心思飞得快,回过来也快。

    殷青黎被她这番肺腑之言吓到了,也是神游天外,久久不能回神。

    殷青筠心中忽然生出许多烦躁,不耐地扶着桌子起了身,扫了眼满桌凉掉的菜肴和尚氲着热气的补汤,对着林姨娘缓缓一笑,“我奔波一天也很累了,不想跟姨娘说太多废话。你们菡芍苑认为我拿捏不动你们,好,我便不拿捏你们。”

    林姨娘和殷青黎闻言均是微微昂了昂头,面上不由自主浮现几分沾沾自得。

    殷青筠话锋一转,道“柿子都要挑拣软的捏,今儿我也把话放在这里,你这来福我是要定了,如若叫外头的人晓得母亲连条狗都动不得,岂不叫父亲、叫殷家难堪?”

    殷家一直是这样嫡不嫡,妾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