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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瑟有心在门外等一等他。

    教书先生不知几时走到她面前,睨她一眼:“你干嘛不进去?”

    宝瑟自小就怕教书的,见这一个尤其面无表情,更是狠狠唬了一跳。他不豫地问:“我很吓人?”宝瑟一愣,猛地摇头,随即满脸堆笑含糊支应两声,低下头绕过他,也飞快地走进学堂。

    一进去,先是四方庭院。天井下面,又站着一位女夫子。乍看之下,这位女夫子的年纪少也有半百,不过甚是和颜悦色,一直笑眯眯地催促学子们快些入座。见到宝瑟,她更是笑得一双眼都见不到了,连连招手说:“小姑娘来,你别跟他们混一堆,去那里坐。”

    男女不同席,对望着考试。

    众学子入席后,女夫子指着天井中央立着的一方大鼎,宣布说:“这有十炷香,燃完即是两个时辰。届时收卷,不再允许作答。”

    她目光巡视一圈:“好,现在开始。”说完,她动作一点也不迟疑,立刻点燃了其中一炷香。烟气袅袅往上时,男子席低呼了一声,似是没料到这么急。女夫子不以为意,笑道:“发什么神?论题在各自案上,还不快看了埋头苦写?”

    这是不等人的意思,宝瑟暗惊,稍稍有点替薛蟾着急。趁着思考论题,她小心抬眼观察,发现大门常开,不禁人进来,这才微松口气。

    宝瑟来得早,先挑了一个不起眼的席位坐好。刚开始周围很空,她与另三位姑娘面面相觑。后来乘马车的贵族小姐一一入场后,总算占去了大半。不过,迟来的人一直有进来,即使轻手轻脚,四方庭内仍旧嗡嗡地,全是他们的动静。女夫子闭着眼一律不作理会。宝瑟留心试题,到后来,也渐渐没注意薛蟾是否已经到了。

    她聚精会神,额角给逼出了细汗,也顾不得去拭。一眨眼,两个时辰竟过去了。宝瑟交了卷,回头听见两个贵族小姐低声在交流:“你的论题是什么?”

    “嗳!要我试论‘利与义’!”

    “我也是这个!你怎么写的?”

    “我哪会?”

    “你骗人!我偷看见啦,你的卷面上满满的!

    “我那个做不得真!只不过嘛…四书五经里沾了这两个字的,我全都给写上去啦!”

    “嘻嘻,我也是!”

    她们从宝瑟身前路过,神情并不显得担忧。即使贵族小姐不涉经论,背书总不会差,何况她们多擅长礼乐,分数加在这两项,不担心进不了嵇氏学堂。

    宝瑟也并不担心。韩鸱夷的面子当众卖过一次,嵇家倘若不要叫他难堪,一定会让自己上榜。只是宝瑟好胜,不乐意给人看低了。然而她没想到这第一试,就这样的难,连女子都要考较经义文章。

    本以为,无非就是考察她们诗与赋的才气。为此,宝瑟前两日吟诵许久,特地新作了一首。请来盛小雩鉴赏,一贯沉静的小雩闷声笑了好一会儿,最后夸道:“宝瑟,你写得真不错!”

    “你没哄我?”宝瑟看见她的笑,内心狐疑。

    “没有,真的不错。”她又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