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琚看江蕖这样,反倒不追问了。

    自大病初愈后蕖儿总是心事重重,难不成是落下什么病根?思虑过重易致伤身,江琚有些担心,故另提起件事:“用了我送的安神香了么?”

    江琚说的香,阿眷这些日子每晚都点,江蕖借着熏香难得睡了几晚好觉。江蕖和二哥从不见外,道:“我正要问二哥从哪里买的,睡前闻着特别安神,二哥要还有便再送我几盒吧?”

    江琚拿着扇柄不轻不重地敲了江蕖头一下,“我哪会对你藏私?全部都送到你阁中了,一点也没有留下。等我明日去国子监,回来时给你带。”

    江琚自幼学之年入国学,如今已经有六个年头。国子监逢初一十五休假,其余每日都有功课。今日是十五,江琚不必上学,不然江蕖往日这时候是见不着他人的。

    事实上,按往例来讲,监生非休假不得外宿。而国子监学生中分为官生和民生两类,前者是出身贵族官僚的子弟,在国学的监生中占少数,后者是来自民间的俊秀。这条不得外宿的规矩限制民生倒还好,可贵公子们自幼娇生惯养,实在难以忍受监中的公费膳食和住宿,常常隔三差五犯禁,夜间结伴成群逃出去。

    有些少爷们仗着家中有老夫人疼爱,挨不了责罚,便溜回府舒舒服服睡觉;但有些人是不敢回的,怕被当爹的直接揍晕了叫下人送回国子监,那可简直不要太丢脸!

    倘若有家不能回,总得该找个地方睡觉吧,十几岁的少年人凑在一块互相怂恿,一群人头脑发昏下,竟然跑到了一些不干不净的地方留宿。

    结果没过几夜就和父亲的同僚们撞了个对脸,原因竟还是因为双方争相为京城名妓水芙蓉一掷千金,最后买卖不成掀了帘子大打出手。简直弄得彼此都尴尬至极,官生们更是连夜全部被抓回国子监内。

    监丞无法,公子们的家世都比他一个从六品的小丞要高,他管束不得,只能禀明国子监祭酒。最后祭酒增设规章,命官生们一律外宿,却只能住在自家府邸,不得外出,若被发现一律退学。

    于是,作为难得几个乖乖住在国子监内的官生,江琚无辜被同窗牵累,只好提着行囊搬回家,日间上学,下课后回府。如果要找,江蕖每日都能见到他。

    听到江琚同意后,江蕖立即道:“那就多谢二哥了。为表感谢,我叫人做你喜欢吃的饭菜,二哥今晚来我阁内用膳吧。”

    江琚欣然接受。

    结束此事,江琚想起他的来意:“等会我要去青玉楼。听传话说太太之前差人叫你过去,却一直等不来人。”

    他板起面孔,道:“据说现在没人能请得动你,所以特意要我亲自来一趟才行。有没有这回事"

    江蕖惊讶咋舌:“我今日起了个大早,早膳后便出来了,哪见过有人传话?”

    “这样......便是她们没见着你了。”见江蕖神色迷惘不似作假,江琚神色缓和不少,但还是有些严厉。

    “这次就算了。不过蕖儿,之前几次汝夫人让你去青玉楼你都没有理会,这个不假吧。”

    汝夫人是江蕖外祖母、汝鸯的母亲年轻时的贴身婢女,主仆二人情深甚笃。江蕖母亲当年从云南郡远嫁京城,两地相隔千里,老夫人担心女儿一人孤身在外无人照应,汝氏也就陪嫁汝鸯一起到燕京城的江家,如今算来已经有二十三年了。

    “汝夫人有心教导你,你却拿借口推诿。借着太太天寒腿脚不方便,家里又没人能压着你,就这样随心所欲了?前些日子你还将请的女先生赶了出府。”

    “你这性子,都是从哪学的?尊师重道四字,难道要像上回那样,罚抄上一千遍才能做到?”

    江蕖听到久违的话语,几近抑不住心中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