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樱樱睁眼时,身边已经没有陆云渡的踪影。

    昨日他同方司马的会面虽然不甚愉快,但他向来公私分明,不会叫私事耽误了公务,是以他一大清早就领着下属前去巡视,连睡在他枕边的樱樱都未曾被惊动。

    樱樱知道他公务繁忙,自然不会计较,只慢慢起身梳洗打扮,准备待会儿只会下人们再把这间宅子好好整饬一番。

    光是他俩睡得那张床就得重新调整榫卯,昨夜睡下后陆云渡刚想拉着她做坏事,那床就嘎吱怪叫一声,在黑夜里听得清清楚楚。

    饶是世子爷脸皮厚,也受不住这床一翻身就要怪叫的毛病。樱樱看得好笑又害臊,连声安慰他明日就着人来换床,他脸色才算好看了些。

    许是昨夜陆云渡给她擦药捂脚起了药效,此时踩着一双厚底棉鞋下地,慢慢走动,倒不觉得疼痛,只是微微有些痒,都还在她的忍受范围之内。

    慢慢走到廊下,却见文竹和修文两个站在院中池塘里,池塘边堆了不少竹子,每人手持一柄铁锹,正卖力挖着里面的乱石污泥,大冷天热出了一脑门的汗。

    这池塘昨日进宅子时就瞧见了,是个废弃的池子,里面的水早已干涸,只剩些怪石嶙峋的假山,那有什么好挖的?

    修文是个会来事的,见到少夫人往他们这边行来,擦了一把额上的汗,主动行礼道:“见过少夫人!”

    “这是在作甚?”樱樱裹着石榴红的鹅毛大氅,伸出一点涂了鲜红丹蔻的指尖,遥遥指着那个干枯的池塘。

    “郎君今早吩咐了,咱们要在这儿住上一两月的功夫,便让人把池子清理出来引些活水来,烧成热水从热水房通到屋子里去,方便少夫人用水。”婉月在她身边轻声解释道。

    修文见少夫人身边的侍女已经解释了,又添了一句道:“郎君亲自画了图纸,交待咱们照着搭管道呢!郎君还说,怕少夫人觉得这院子单调乏味,这池子清理后还能养些锦鲤,好给少夫人解解闷!”

    不过昨晚泡澡时抱怨了一句水凉得太快,他竟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樱樱心底不可谓不感动。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她微微翘了翘嘴角,准备待他晚上归家再好好犒劳他。

    她见两人都累出满头大汗,另一个小厮文竹还在旁埋头苦干,似乎不敢抬头看自己。虽然她也不知道文竹为何这样怕她,还是道:“先歇会吧,大冷天的,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修文知道少夫人是个体恤下人的,当即笑着应了,但见文竹还在挥舞着铁锹闷头干活,仿佛他成了偷奸耍滑的那个,忍不住给了兄弟一手肘,“少夫人让咱们歇会儿呢。”

    文竹这才放下铁锹,面上有些讪讪的,“少夫人,我不累。”

    路上走了两月,他渐渐发现少夫人为人分外亲和,与郎君也恩爱非常。他一想起自己前次收集来的消息,知道这消息差点坏了郎君和少夫人的姻缘,心底就忍不住发怵。

    如今少夫人还这样照顾他们,叫他更是愧疚得没脸面对。

    “少夫人,您不知道这小子厉害着呢,上次一个人都把咱们府里的池子给摸透了,这会挖个池子当然不累了。”修文故意在少夫人面前损他。

    樱樱闻言,倒是来了些兴致,“府里的池子那么大,何苦下去,可是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掉进去了?”

    文竹不敢居功,连忙回道:“是郎君叫咱们把一个小物件捞出来,说来也是奴婢运气好,几十个下人都被叫过去捞,唯独奴婢下池子没多久就捞出来了。”

    修文当时也是跟着一起捞的,他不想被文竹独占功劳,也急着补充道:“就是郎君先前送给少夫人的那对耳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