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云坊二楼包厢中,陆云渡一人端正跽坐,即使他对面空无一人,他还是极有耐心地往对面的茶杯中斟茶。

    清亮茶水缓缓注入青瓷茶杯中,氤氲出一片热腾腾的雾气。

    “吱呀”一声门响,陆三郎抬头望向那前来之人,面上浮起一丝温和笑意,“大哥。”

    “叫阿云久等了,是大哥的错。”来者一身风尘仆仆,额上还挂着几点汗珠,但丝毫不减于他温润如玉的气度。

    两位郎君相对而坐,一个气势凛冽仿佛出鞘利剑,一个谦逊温和如春风拂面,细看之下,两人虽气度南辕北辙,眉眼却是生得极为相似。

    能被陆三郎称为“大哥”的人,自然只有陆家大郎陆闻君。

    陆闻君仿佛一块璞玉,接人待物无一不温柔敦厚。这么多年,他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也不过是以陆家庶长子的身份经商罢了。

    前朝打通了汉地与西域的商路,自此驼铃悠悠,无数商人在这条横跨千里的商路上来往不绝,将中原的丝绸与茶叶运送到遥遥大漠中,将西域的奇珍异宝送回中原。

    其中最大的商队,便归陆闻君所有。

    三个月前,他更是亲自带着商队走了一趟西域,今日才刚刚返程抵达金陵。

    “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陆云渡亲自送上茶水,才道:“祖母很是挂念大哥。”

    陆闻君接过弟弟手中茶水,笑道:“舟车劳顿,今日就不去叨扰祖母她老人家了,明日收拾好了再回府上吧。”

    兄弟俩正说着话,陆闻君的贴身长随忽然上前几步,向主子使了个眼神,示意有要事回禀。

    他们数月未见,此时忙着接风洗尘,正是忙碌的时候。若无要紧事,长随自不敢轻易上前来打扰,必定是有事要他亲自处理。

    他们两人关系极好,自不必讲究那些虚礼,陆闻君放下茶杯,示意长随回禀。

    长随这才弯腰低垂脑袋道:“回二位郎君,西城当铺掌柜递来消息,道有人拿了件东西来典当。”

    陆闻君生意做得极大,商队只是他生意中的一小部分,典当行也有所涉猎。他知道自己身边的小厮断不会这样吞吞吐吐,一定是这东西有古怪,顾忌着三弟在身边,不好开口。

    陆云渡何许人也,他自不会叫大哥为难,兄弟间也不必虚伪客套,他略一点头,便要起身往内室而去。

    “不必,”身后突然响起大郎君温厚的声音,他笑道:“有什么事是三弟听不得的?你且说来,勿要多事。”

    那长随是府里的老人,知道世子爷的脾气的,他小心翼翼地觑一眼三郎的脸色,最终选择忠于自家主子的命令。

    “有个姑娘拿了件首饰来典当,正是前段时间三郎君命人打的耳坠子。”

    听清楚是何物后,大郎君嘴角笑意有一瞬间的迟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