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陈文斌总是抽完烟就喝枸杞水,像是保温杯焊在了手上,今年是他教书的第三十一年,三十一年前他本是教历史,但是那时数学老师不够,只能被迫学数学上岗,因为他也是从零开始,所以讲课特别仔细,学生都能听懂,常获得优秀教师称号,他现在每天最爱干的事就是在班上晃悠。

    但他晃悠不是干晃悠,晃着发现了什么就要揪出几个同学出去说几句,如果说英语老师的标志是高跟鞋的敲击声,班主任的就是腰间一大串钥匙的哗啦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收租的来了,班上的同学一听见钥匙声,马上对暗号“来收租了!”于是大家安安静静地做有关学习的事。

    快要上课了,办公室里很安静,陈文斌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教案上密密麻麻都是黑笔字,一旁的成绩单上画了一些圈圈,其中有排名第六十一位的关山月,另一个是排名第二的阮秋迟,还圈了排名六十二位的洛满阳,和排名第一的成缺月。

    陈文斌一想就生气,妈的,两个月亮一个照见别人一个照不见自己!

    本来想着能让好孩子们一个帮一个,结果好孩子们反而被带得越来越不像话,还他妈不乐意换座位,好像他在棒打鸳鸯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这几个都是女娃娃,他早就暴力拆分了。

    他喝了口水,继续改作业,他一看,今天又有几个没写完作业的名字,心里直叹气,唉算了算了,又不是自己的崽,又一看李山重写的字乱七八糟,又是叹气,算了算了,插班生没办法。

    翻了翻关山月的作业,他敏锐地发现了不同页面字迹的区别,好巧不巧,阮秋迟正好过来拿数学作业,他把阮秋迟叫住。

    陈文斌问,“为什么这三四页字迹不一样?”

    阮秋迟撒谎道,“我不小心拿错了书,把她的给写了。”

    他有些狐疑,“是不是关山月让你这么说的?”

    阮秋迟不解:“啊?不是啊。”

    他也不追问了,“改完了,现在发回去吧。”

    她应了一声,抱着一堆作业本就往班上走。高二教学楼一栋五六层,一层六七个班,对面是老师办公室和其他作用的教室,整体呈回字形构造。

    7班在二层“回”字的左上角部位,再上面顶着阅览室,但班主任办公室在“回”字的右下角位置,旁边是茶水间,所以她回去要绕过大半个走廊。

    她沿着“回”字的下半部分,抱着作业走得很快,因为下节英语课快开始了。

    7班的人都知道,英语老师唐秋和历史老师秦夏,风格截然不同。

    一个大波浪卷总是带着笑,看起来洋气又贵妇,但雷霆手段严厉非常,每天听写默写写不出来罚抄,背单词背课文背不出来罚站,上她的课不许睡觉不许交头接耳没她的命令不许讨论只配听她讲课。

    一个白衬衣黑裤子常戴银边细框眼镜,清清冷冷往讲台一站,爱听听不听算,我只管讲我的打断我我还要生气,独独讲题目眼光十分老辣,每个同学的错误点她都要揪出来全班讨论到底哪里不对下次遇到了该怎么做。

    7班同学在两相折磨下竟是找到了折中的听课方法,唐秋的英语课默不作声静若群鸡,脑子里在背她下节课要抽查的单词和课文,秦夏的历史课跟得上就跟,跟不上就聊聊天下课找课代表抄笔记。

    英语老师唐秋的连衣裙花样从来不重复,整天拎着各种款式的包包,有课自己开个小车来学校,没课就跟朋友出去玩或者做自己的事,平时慵懒随性有钱得很。

    历史老师秦夏整日不苟言笑,只有讲历史故事到忘我的时候才会透出热烈的神采,她见到唐秋总是很少打招呼,但是收作业的时候会故意把英语抄也带走,不知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