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的腥味涌动。

    华冶站起身,差不多了,该到时候了。

    她走出茅屋,看着山下火把连连,像是一条喷火的恶龙,蜿蜒盘桓于山的两头。

    一旁的重觎在直直盯着她。

    华冶对上这双眼睛,问他,“是不是觉得我很狠心?”

    重觎透过她眼中的阴暗,仿佛看到了他自己,他回:“他们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在于愚昧无知,而是全然忘记了人伦常理变得冷漠自私毫无人性。这里的人本来就深处深渊泥沼,自出生就注定会是牺牲品,早晚有一天,这里的每个人都要被剥皮吸血献祭出去。”

    忘记了人伦常理,代表曾经记得过,拥有过。

    苍狗白衣,百年斗转,而这些山一代代都封闭在这座深山里,为了钱财而去害其他鲜活的生命。

    是什么时候,他们自己制定规矩,占山为王,开始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

    火焰跳蹿,映在华冶的瞳孔里只剩一星火点。

    “其实我也有这样过。”良久,重觎道。

    他目光炯炯盯着华冶,声音却是飘忽得,“我也曾做过一件事,但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谋一己私利。在一开始我就知道一旦做下去,就会牵连别人的生命。”

    “但你还是这么做了。”华冶歪头看他。

    “对,我还是做了。”

    “那你后悔吗?”

    华冶笑意盈盈,但她眼底极冷,冷得像一把冰刃,不断反复捅穿他的胸膛。

    重觎被刺痛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想要手上使力一把搂过华冶,想要将她狠狠按在自己怀里,于她耳边不断呢喃,“我后悔,我后悔,我没日没夜都后悔。”

    即便她复活了,他也都在强烈克制自己。

    拼命占有她,想牢牢捆住的想法每一刻都在出现。

    重觎的眸里波涛汹涌,但他已经努力压制身体魔性的暴戾,他不想自己在华冶面前展示出一丝一毫的本性。

    他时刻在伪装,伪装成那个清冷寡言却温柔细致的少年。

    仿佛只有这样,他还能跟她回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