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

    假山丛中,四目皆暗。

    宋敏之悠哉地晃着步子,走在假山间隔处。呼吸间透出点淡淡香味,倒不是女子身上的脂粉香,而是类似于檀木原有的清新之气。

    他停下步子,没有回头,依旧半垂着眼皮,抿着唇掀起一道不耐烦的弧度,甩甩袖子自语道:“倒是把他给忘了,麻烦。”

    绕了个道,往左面的小路穿过去。青石路渐渐狭仄,脚底下的石砖也由宽转窄,曲径通幽处,过了一道仅过一人的山口,前路豁然开朗。中间有亭翼然,一个锦衣云袍的公子立于亭间——正是何曲淮。

    宋敏之走到亭子里去,大喇喇地坐下,漫不经心地开口:“说吧,什么事。”

    何曲淮冲他拱手弓身,正要行礼,宋敏之撑着脑袋举手挥了挥:“有话快说。”

    何曲淮站直了身子,脊背挺立,平举的双手没有落下,一板一眼道:“邯州瘟祸一事或有玄机,殿下应早做定夺。”

    “定夺什么。”

    “恭靖王将不日返京,湘纨县主早几日已进宫面见太后。”话及此,何曲淮顿了顿,“殿下可有谋划?”

    “谋划什么。”宋敏之嗤笑一声,摩挲着耳后,一副不想与他多言的模样,“有玄机你就去查,跟孤说这么多做什么。”

    何曲淮放下手,无奈地偏首道:“殿下,邯州瘟祸横行,受苦的是百姓。”

    “恭靖王据守邯州,瘟祸不除,他难辞其咎,此次带湘纨县主回京,想必请罪之余,还有结姻的考量。”

    “嗤——”宋敏之撑着下巴,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正好尚未婚配,配那个县主不是刚刚好。”

    宋敏之起了身,不耐烦地冲他摆手,“没事了?没事就别来烦孤,下去吧。”

    “殿下。”

    何曲淮皱着眉头轻唤一声,奈何宋敏之一句话都不想与他多说,拐了个弯穿过来时的那道山口,徒留个连背影都瞧不清的轮廓。

    他看着头也不回向前走的宋敏之,深深叹了一口长气。

    夜色浓郁,凉气也加重了些。宋敏之脚步不疾不徐,直直往一个方向走去。这里除了风声,什么声音都没有,他迈出的步子略微发出些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响,连风声都能掩住这细微的响动。

    除了他,没有别人。

    他面无表情,伸出右手,其上掌纹明晰,骨节纤细。

    一只干净修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