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魇族的体质特殊,一般外伤可以很快自愈,百里鸿渊经过几日休养便已恢复了体力。

    这几天,他不敢随意出门,只因这里的每个人都拿利刀一般的眼神看着他。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族长家,也只能跟珊瑚说说话,其他几人,对他倒是客客气气的,但也不会主动找他。

    有几次,珊瑚见他也怪闷的,就偷偷带他去一些清净的地方玩,或是去山坳里采莓果子吃,或是去小溪边踩水,百里鸿渊自打出生就只待在皇宫深院里,哪见过这些乡野趣味事物,也不禁童心大发,跟珊瑚玩得不亦乐乎。

    一日晚间安睡前,族长把百里鸿渊叫过来道“我估摸着你的身体也养好了,事不宜迟,明日我便为你施法,早些为你除了这邪症,你也可早日回家。”

    百里鸿渊听了,激动中混合着紧张,又听那族长继续说道“只是,在这过程中,你必将受到非人的痛苦,不一定比你每月所遭受的好过,你可得想清楚了。”

    百里鸿渊握紧了拳头,坚定地说道“我已经下定了决心。”

    族长点头,便不再多说,只让他好生歇息,次日卯时初刻便要出发。

    百里鸿渊几乎一夜不曾睡着,他躺在竹床之上,就这么看着窗外夜色,听着晚风飒飒,静静地等待着改变命运的时刻的到来。

    卯时刚过,天还是最深沉的黑色,百里鸿渊便已经起床走了出来,族长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族人,都是一脸肃穆地看着他。

    百里鸿渊不解,族长道“他们是过来帮忙的。此番施法,必定会产生极大的动静,所以得去一处僻静的地方。”

    百里鸿渊默默应了,跟在几人身后。他看见珊瑚的阿娘立在门边,身上披着一件单衣,无声地送他们离开。他原本想跟珊瑚打一声招呼再走,但是看样子族长似乎没打算给他时间,想来珊瑚也还在睡着便算了,等回来再聊也不迟。

    借着最后的几点星光,一行四人径直走出了还沉寂在酣眠中的村子,往一处光秃秃的山上走去。不知道这里的山石有什么古怪,竟然连寸草也不生,跟旁边郁郁葱葱的山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山上的石头也坚利异常,纵然穿着厚底的布靴,百里鸿渊感觉每一步都似行走于刀尖之上,不注意伸手扶了一把,立刻是一道血口子。

    其他三人到像是走惯了一般,脚下生风,一路沿着山道盘旋,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几人来到了接近山顶的地方,这才停下脚步。族长指着一个黑洞洞的洞穴对他道“就是这里了。”

    说着,跟来的年轻男子点了火把递给了族长,仍是族长带头,率先进了山洞。

    山洞倒是有两人并行的宽度,并不狭窄,刚开始洞顶压着头顶,压抑地厉害,越往后就越宽敞高大起来。在火把的微光映照下,石壁上反射出点点晶莹之色,百里鸿渊估摸着里面可能有云母或者燧石之类的东西。

    沿着山洞走了约莫一柱香的时光,忽然眼前火光一散,空间霍然开朗,乃是天然形成的一处石室,长宽皆在二十丈开外,能轻易容下数千人。

    石室里面,居中一处高台,比十人合坐的圆桌要大上数倍,四周亦有四处小一号的圆台,上面雕刻着似鹿又似马的纹路,不知是何意思。四周墙壁上亦嵌着佛龛类似的架子,只是里面供奉的神佛早已经空了。再一仔细看,晶莹闪烁的洞壁上还雕刻了数不清的圆形图案,小的犹如指甲盖大小,大的比人脸还大,因为洞内光线昏暗看不清楚,百里鸿渊忍不住凑近了一瞧,发现竟是一只只瞪圆了的瞳孔,密密麻麻,重重叠叠,每一只眼睛都发着赤红色的光,没有画眼眶,显得凶狠异常。

    族长把火把放置在墙边一处铜座上,一个小小火把,怎么能照亮这么大的空间?但他并没有命人多添几个,借着昏暗的火光,对百里鸿渊道“这里曾经是百年前的一处祭坛,后来又建了新的,这里便渐渐荒废了,今日正好一用。”

    他又接着道“接下来,要进行的,是一组清心镇魔咒。先将你心内邪魔设法引出,再用咒语将其消灭。只是此咒甚险,你必须有足够的心力让自己从头至尾保持神志,一旦放松精神,邪魔反噬,轻者从此处于癫狂之中,重者丧命。我无法保证你能全身而退,一切都在于你自己的掌握,我最后再问一次,你可要做下去?”

    在这诡异的祭坛之内,百里鸿渊只觉得手脚冰冷,刚刚又被那洞壁上的眼睛吓了一跳,先前不假思索的回答到了此时,却缩在口边说不来。

    随即,他又回想起自己每月的疯魔模样,以及母亲憔悴的面容,心想,若是这一关都过不了,干脆死了干净罢了!于是定下心来,仍是坚定地答道“我一定会坚持到最后!”

    族长点头,他让百里鸿渊脱去外衣,仅留一件底裤,几乎是着全身,然后又命他上了中间那处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