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应龙,拜你所赐,老夫又一次领军出征了。”

    胡宗宪的问话森然凛冽,让人心中生寒。

    潘应龙却面色如常,淡淡一笑,拱手答道:“学生鲁莽,连累了梅林公。学生在这里再向梅林公致歉,此后有什么差遣,学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以弥补过失。”

    胡宗宪扶着扶栏,继续看着大海,冷然问道:“老夫叫你跳海,你敢跳吗?”

    “不敢!”

    胡宗宪冷笑几声,“那不就是废话吗?”

    “学生曾经蒙受大难,父母双亲含冤而亡,自己身败名裂,几乎死在狱中。侥幸得活,又得谭公提携,才得苟且这世上。后又得杨公臂助,才血仇得报。

    自此学生明白,世事无常,人生在世,就要好好把握,抓住每一个机会。学生心怀凌云之志,身负家严期望,不敢轻身。

    而今蒙天恩,入了太子殿下法眼,正是青云直上,一展抱负的时候。更加不敢轻言弃身。能为梅林公奔走效犬马之劳,学生肝脑涂地。叫学生弃身舍命,抱歉,做不到。”

    胡宗宪听得哭笑不得,但是感觉这家伙跟太子的脾性很像。坚毅难夺其志,难怪太子能看中他。

    “伱小子也真敢说。你谋进身,却把我等坑了进去,这笔帐,怎么算?”

    潘应龙不慌不忙地答道:“梅林公,学生无知,只知一隅之智,不明全局之谋。不过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学生无意之举,却让梅林公跳出困局。”

    胡宗宪心头一动,这小子还真敢说!

    他捋着胡须,不动声色地说道:“那老夫还要谢谢你啊。”

    “学生不敢,只是误打误撞。要不然,学生就要抱疚终身。”

    “呵呵,大言不惭。你说说,老夫要谢谢你什么?”

    “梅林公!而今太子力行新政,户部高公是马前卒、急先锋。行新政,首先就是分权。从谁的手里分权,无非就是新郑公一党,从少湖公一党分权。

    当初学生就是看到这点,才谋了一招,意图打击少湖公一党,推新郑公一把,结果智短谋浅,忘记了朝堂上还有胡公为首的一党。”

    这小子确实是什么都敢说。

    胡宗宪捋着胡须,静静地听着。

    “学生谋得是一隅,太子看得却是全局。此时少湖公一党动不得。”

    胡宗宪淡淡地说道:“站在山丘上,跟站在泰山顶上,看到的景象是不同的。这就是你跟太子殿下眼界的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