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一。
隆佑宫。
乔太后从午睡中醒来,坐起身,唤道:“宿荷——”
林嬷嬷疾步走过来,递上热帕子。
乔太后擦了擦额上的汗。
“人呐,上了年纪,睡会子觉都不安生,总是做梦。”
林嬷嬷道:“您梦到了什么?”
“梦到从前,哀家给漓妃侍香,漓妃最喜欢哀家调的晴雪香。晴雪,晴雪……哀家记得,漓妃总是念一首词,‘一庭晴雪,了东风孤注……’”乔太后失神道。
一庭晴雪,了东风孤注。睡起浓香占窗户。对翠蛟盘雨,白凤迎风,知谁见、愁与飞红流处。想飞琼弄玉,共驾苍烟,欲向人间挽春住。
清泪满檀心,如此江山,都付与、斜阳杜宇。是曾约梅花带春来,又自共梨花,送春归去。
林嬷嬷柔声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您现在无需再给谁侍香。您是母仪天下的太后。”
乔太后怅然道:“是啊,漓妃当年那般盛宠,可红颜薄命,死在梨花台。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哀家虽起于微末,但哀家命长,得享今日荣华。”
“太后您是有后福的人。”
“九郎少年时,与哀家多么亲近,多么听哀家的话。现在……哎……早知,哀家扶那瞎眼的老七,说不定还顺从些……”
林嬷嬷连忙环顾左右,压低声音道:“太后,您与官家,母慈子孝。”
乔太后将说了一半的话咽了下去,似乎想起什么,道:“方才,哀家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听到了宗礼的声音,他来过了?”
“是。国舅爷来了,见您歇息,便回去了。说,晚间再来。”
“有没有说是何事?”
林嬷嬷斟酌着,小心地将乔宗礼所禀的情状说与乔太后。
乔太后猛地从床榻上坐起身来:“怎么九日晚的事,今日才来报?快去,将他唤回来!现在,马上去!”
乔宗礼刚刚出了宫门口。太后派人来唤,他又匆忙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