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承幸。

    方灵山从榻上起来的时候,步履是轻盈的。

    宫人们给她端来汤羹、温水。

    她将湿帕子敷在脸上,热气在她面孔的每一个角落舒展开,蔓延到全身。她透过窗棂,看着冬日的晨光一点点洒进宫墙。每一块青砖,都好像焕然一新。

    卯初,周九就起身上朝去了,临走前,告诉她,皇后近来身上不大好,后宫之事,命她协理。

    她连忙叩谢天恩。

    南迁之前,她跟宋丹青位分相当,后宫的事,一直是她在料理。宋丹青吟诗作对、绣花女红,是一把好手。银钱进出、管账、御下,却不及她。南迁之后,宋丹青被立了后,高出她一头,执掌凤印,后宫的事便改由皇后裁夺了。皇后身边的金雯,整日将嫡庶尊卑挂在嘴边,给皇后出了不少的主意,贤德宫的一应供给缩减了一半。

    历来后宫之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现时,周九命她协理后宫,方灵山深感压倒宋丹青的日子不远了。

    太监摆好了凤銮仪仗,方灵山不紧不慢地坐上銮驾,特命太监从东面走,绕过御湖,绕过中宫,回贤德宫。

    清晨的临安皇宫,黛瓦之下,一片香雪海。白梅花蕾依依,白花平铺散玉,十余里遥天映白,如飞雪漫空。

    方灵山回到贤德殿,命人唤来小孟伶。

    乌兰第一次从方灵山的脸上看到柔和的神情。

    “小孟伶,你昨晚的表现很好,本宫十分满意。有功当赏,有过当罚,是为赏罚分明,张弛有度。你为本宫立了功,本宫要厚赏于你。告诉本宫,你想要什么?”方灵山缓缓道。

    乌兰道:“我要什么,娘娘就给什么?”

    “是。”方灵山笑道。

    乌兰不假思索道:“我想要自由。这宫里待着太憋闷了。我想四处走走,昭云姐姐总管着我。无趣。”

    方灵山向贴身侍女银霜摆摆手,银霜会意,取过一块腰牌来。

    “小孟伶,这腰牌赏给你。你拿着它,可自由在宫中走动。本宫信赖你,你也要心中有分寸,莫要辜负本宫。”方灵山道。

    她要拉拢这个蛮女,必得让这个蛮女放下戒备,心甘情愿、发自肺腑地为她做事。来日,就算周九有心抬举这个蛮女,给一个位分,这个蛮女也能念着她的好处,与她站在一条船上,成为她的麾下之将。

    以势相迫,不如以情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