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丹青复又提笔,将宣纸上的梨花,添了几瓣。每一笔,她都画得很小心。皇长子刘慎走过来,宋丹青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稚嫩的脸蛋上。

    慎儿四岁了。既为长子,又为嫡子,官家却半字不提立太子的事。

    官家在“主和、主战”之间,犹豫不决,亦在“宋家、方家”之间,摇摆不定。

    她一定不能落了下风。

    腊月十六的夜晚。

    乌兰乐呵呵地去马厩。阿九昨儿跟她说,今儿晚上带她出宫去看灯会。

    临安腊月半过后,城中每晚都有灯会。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长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就连树上都缠满彩色的花灯。

    阿九的描述,让乌兰觉得很美好。

    她到了马厩,阿九已在等她。他今天换了一身青色的素袍,戴了纶巾,看上去,像个秀才。

    乌兰打趣他:“阿九,你敢是要去相媳妇么?”

    阿九看她一眼,道:“嗯,也说不准。”

    两人各自骑了一匹马,向上回出宫的西宫门去。

    就在出宫门的一霎,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支暗箭,射在乌兰骑的那匹栗马身上。栗马吃痛,受了惊,马蹄乱蹿,发了疯一般。乌兰死死揪着马鬃,却被一股蛮力甩下马背。马蹄眼看着就要踏在她身上——

    一旁的阿九回头,看到这一幕,猛地扑过来,翻身抱住她,将她护在身下。

    栗马的蹄子踏在阿九身上。他闷哼一声。

    待疯马被闻声赶来的殷鹤等人制住的时候,阿九已满头冷汗,面色苍白。

    乌兰心慌起来:“阿九,阿九……”

    马有千钧之力,肉身何以承受呢?阿九一定伤得很重。

    她真是一个祸星,灾星。老段喜爱她,于是,老段国破家亡了。阿九略同她走得近了些,现在,快要被马踏死了。熟悉的愧疚感,笼罩着乌兰。

    她哭着晃动他:“阿九,你不要死啊,你今天穿得人模狗样,是要去相媳妇的啊。你看上谁,我帮你去说和。我要赔给你一个媳妇。阿九,我赔你一百个糯米包……”

    殷鹤走近,想要说什么。

    阿九虚弱地向他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