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砚山终于下定了决心,道:“也好。若梨。眼下,你回临安,确是唯一的法子了。咱们两人都在外头,旁人往御前传递了什么不利的消息,咱们也不知道。你回去,总还能在官家面前分辩分辩。”
他将身上的黑色披风解下来,披在白若梨身上。
“今夜就走。我派一支亲兵护送你回去。”
白若梨伸出手,抚摸他浓浓的眉,想抚平他眉间藏着的万缕思绪。这些年,好多事,好多人,都变了。漫长的岁月,蚕食了少年人的天真。唯有砚山,依然如从前一般。他的眼里永远黑白分明。他的面孔永远刚强坚毅。
“砚山,等你这次得胜归来,我们就去看你上次说的那个岭南女医人。咱们生个孩子。”
“好。”方砚山又一次紧紧抱住她。
十数年的军旅生涯,他年年奉命戍边,与她聚少离多。
他们已习惯了分别。
但这一次,格外不同。
说不上什么原因。
方砚山送她出来,心就像被挖去一大块,“呼呼”地吹进来刺骨的寒风。
白若梨上了马,身后跟着一队随行护送的亲兵。
月亮隐入云层里。夜色像墨,浓稠得化不开。空旷的草原,茫茫无际。马蹄声,急促而有序,离方砚山越来越远。
午梦初回,卷帘尽放春愁去。昼长无侣。自对黄鹂语。絮影苹香,春在无人处。移舟去。未成新句。一砚梨花雨。
一砚梨花雨。合着他和她的名字。
他多希望,北境山河早日收复,他解甲归田,同她一起粗茶淡饭度日。能有孩儿,固然可喜。就算没有孩儿,就只他们两人,也很好。
他爱她。与初见时,不减分毫。
方砚山返回营帐,他觉得暗处的那双眼,还在。
临安。
皇宫。
四月下旬了,樟树层层叠叠,遮住日头,榴花打了苞,还未全然开放,只等五月,映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