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升平搂,宫中乐姬唱着曲子:“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烟锁凤楼无限事,茫茫。鸾镜鸳衾两断肠。魂梦任悠扬,睡起杨花满绣床。薄悻不来门半掩,斜阳。负你残春泪几行……”
悠扬的调子,在青红色的宫闱,九曲回肠。
乌兰想,幸而今日的黄昏下着细雨,遮掩了她脸上的泪痕。
皇婶母。侄儿。
这是她与小五之间最恰当的关联了吧。
半晌,乌兰嘴角绽开一个得体的笑容:“不必多礼。既进了宫,便一切自在些,就和在自己家中一样。缺什么,命人去内侍监要。想吃什么,来昭阳殿,皇婶母给你做。”
“皇婶母慈爱,侄儿惶恐。”刘小五拱手道。
这个深情地看着他的妇人,竟是当今皇后。
皇后如此平易近人。
她让初入皇宫的少年,感受到了温情的底色。
他从小没有娘。云浮山的云朵很白,风儿很轻。他无数次地幻想过,有一双妇人的手拂过他的脸庞,给他缝衣,细细在他调皮奔跑摔倒的伤口上涂药,在炊烟四起的黄昏唤“小五,回来吃饭呀”,就像别人的母亲一样。
是缺失太久了么?
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妇人,竟让他有母亲的感觉了。他像幼小的孩子一样,想靠近她,想跟她多说会儿话。
祥云轩。
满殿的珍宝翡翠。
桌案上,摆着和亲文书。
赵如云坐在软榻上,用药杵慢慢儿地捣药。
心腹燕儿走进来,低声道:“奴婢去报琼阁打探消息,见着皇后了。皇后对淮南郡王殷勤着呢!”
赵如云冷哼一声:“她鼻子倒是灵,闻着味儿就去了。养大了的太子,是个假货。见官家抬举侄子,她便又想换个枝儿靠一靠。难道还以为天底下的好事儿,都要让她占去不成?”
“娘娘,淮南郡王可是在前线立过功的人啊,咱们偏殿那位……能争的赢么?娘娘苦心筹谋,可别是个废子啊……”燕儿焦虑道。
赵如云手中的药杵不觉使了使劲儿:“什么淮南郡王,纵是再有本事,能抵得过血脉么?本宫就不信,官家放着亲儿子不立,要立侄子。千古帝王家,没有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