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夜如常在祥云轩中写字。

    照旧是飞云体。

    “吹笛秋山风月清,谁家巧作断肠声。风飘律吕相和切,月傍关山几处明。”

    到砚中的墨滞涩了,她唤道:“阿嬷,研磨。”

    唤了几声,无人应,她方抬起头来,四下张望,见殿内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老阿嬷的影踪?

    自母妃去世,老阿嬷陪着她在祥云轩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除了去内侍监领月银,去御膳房取膳食,基本不出门。夜里,她写字,老阿嬷一直都是随侍在侧的。怎么忽然不见了呢?

    知安放下笔,走到殿外,才发现,宫里乱糟糟的。宫人内侍们急慌慌地卷着包袱往各个宫门口跑,似是急着逃命。

    她细细听着,才知西狼人今夜来攻,临安城很有可能要失守了。

    怎么会这么快呢?她不敢相信。

    这么重大的事情,竟没有一个人同她说。

    知安站在回廊处,险些被匆忙逃窜的人撞倒。她惊魂未定,跌跌撞撞地回到祥云轩内。

    乱了。全乱了。礼崩乐坏。谁还顾得上她是公主呢?

    她坐在桌边,想倒盏茶喝,发现她素日最喜欢的那只魏晋茶盏没了。再一看,丢的岂止是魏晋茶盏?祥云轩内珍贵的东西,轻便的,能带走的,几乎都没了。

    阿嬷是处心积虑要跑吧?

    背弃幼主,于心何忍?

    若母妃还在,阿嬷怎敢?

    知安窝在殿内,六神无主,害怕极了。

    宫人内侍们跑出宫,是要投亲靠友,可她就算逃出去,又能投奔谁呢?

    父皇没了,母妃没了,悯哥哥没了,知意姊姊没了,外祖一家流放了。

    她在这世上,还有亲人吗?

    她想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去找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