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一带,自入夏以来,天灾不断。

    朝廷赈济的粮食,一层层下拨地方,被各级官吏一层层盘剥,待发放到百姓头上,所剩无几。衙门口施粥的大桶里,多半都是清水,粮少得可怜,吃了全然不顶饥。许多本分老实的庄稼人户,被迫流离失所,成了灾民。

    时值先帝驾崩,新帝继位。都城临安那晚的“天裂”之象,在阛阓之间流传着,被赋予很多神话色彩。

    于是乎,一波灾民拧成一股力量,焚香聚众,以宗教为纽带,扛起义旗,高歌“天下乱,弥勒生”,频频起事。江淮之人,翕然信之。

    起初,不过是小规模的劫抢粮仓。

    后来,有了根基,信徒日多,势力日广,便购置武器,与官府抗衡,自称:大兴军。

    大兴军的首领,颇为神秘,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来头,籍贯何方。因第一次起事,是在濠州钟离,人们便推测他是濠州钟离人士。因他常穿粗布衣,喜食鱼骨,人们便推测他出身渔家子。

    一开始,江淮官府并不在意这股灾民势力,认为不过是乌合之众。新帝初初登基,正是争抢功绩、粉饰太平之时,所辖之地怎能出这种污糟之事?

    直到连死了两名四品官员,官府这才恐慌起来,不得已上报朝廷,请求剿匪。

    小五卜得,这股势力非同一般。

    但,是正是邪,尚看不分明。

    那星宿,时而在正南,时而在正北,时而黯淡,时而耀眼。

    离奇的是,他自己的命线竟跟这股势力有所缠连。

    卜了三次,到最后,次次都是竹签断掉。

    他额头上沁满了汗。

    金銮殿之上,群臣看法不一。

    有人认为,朝廷正跟西狼打仗,大把的军资撒出去,颍川王刘悯尚带着众将士苦苦守着雁南关,这个时候,不宜再兴兵,分散力量,且那帮子灾民不过是穷极生事,成不了气候,只需招抚即可,当下,还是应以抵御外侮为主;

    有人则认为,新帝刚登基,民间便生事端,若不立即以雷霆之势平息,岂不引人效仿?到那时,本邦流脓生疥,更遑提抵御外侮了。

    连续多日晨议,争执不下。

    大兴军发展的势头却越来越猛了,从江淮往南,香案蔓延十余座州府。

    江南,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