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想了想,道:“以天下之贵,以万帛之财,以我洛阳周九郎一颗真心。”

    我笑起来:“好大的口气。你自身难保,哪儿来的天下之贵,万帛之财?”

    周九缓缓道:“月有圆缺,花有开落,命运变幻无常,焉知我一世被困于此?”

    我站起身来,看着他:“我和砚山不要天下之贵、万帛之财,我要你发誓,若有一天,你周九郎得返洛阳,杀议和大臣,下战书,倾举国之力,攻打北凉,雪我万千百姓国仇家恨。你敢吗?”

    他惊诧地看着我。

    他知道,我既说出这番话来,必然是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与我对视。

    我目光灼灼,充满坚定。

    “你若敢,就算来日,我家人丁死绝,只剩一个烧火丫头,亦不会后退一步。”

    周九闭上眼,轻轻说了句:“我答应你。”

    我心头忽然燃起希冀来。

    这些年,朝廷的腐朽与懦弱,一直是所有边民心中的痛。

    不管是从前的先帝,还是今朝在位的新帝,他们宁愿斥巨资大兴土木,用来享乐,也不愿花在军费上。他们猜忌武将,打压能臣,到最后,只剩阿谀之声。

    如果国威尚在,鞑子又怎会随意掳掠出境的商队,怎会杀戮无辜的爹爹。如果我爹没有死,我娘便不会一生郁郁寡欢。

    隔壁的花伯娘,她的丈夫、儿子俱被鞑子杀死,儿媳被掳到敌营,下落不明。剩她一人,凄苦而疯傻。

    镇子还有许许多多不幸的人。

    大厦将颓,苦的永远是寻常百姓。

    “若梨,你折一片树叶给我。”周九说着。

    我点点头,折了树叶,递与他。

    他接过,放到唇边,吹了起来。

    他吹了一首曲子。那曲子我从未听过。清丽、凄婉,而缠绵。仿佛对所有的一切有无限的恨,又有无限的眷恋。

    奇的是,听着那曲子,我眼前似出现了大片的梨花。明月皎皎,白云离离。而那繁盛的梨花,比明月更皎洁,比云朵更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