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砚山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画像上有几行字。

    “这是我托洛阳的亲友打探的消息。”

    画像上的人,是周九。

    那几行字写的是:皇九子,刘怀,昌启十一年诞于月梨殿。生母漓妃周氏,乃大将军周秉忠之胞妹。襁褓之中,受封端王。颇得上宠。昌启十三年,随圣驾至幽州行宫。蛮人攻入行宫,漓妃魂丧梨花台,端王被掳北凉。朝廷几经交涉,未果。昌启十四年,方得归京。

    周是他的母姓,九是他的排行,所以他自称“周九”。

    原来他在孩提时代,就已如此凶险坎坷。我唏嘘道。

    方砚山皱眉沉吟道:“若梨,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拓跋金为什么要杀你爹?”

    “我娘说,鞑子掳掠商队,滥杀无辜。”

    方砚山道:“抢钱、杀人、放火的鞑子,不计其数。可拓跋金是谁?北凉一品武将。他会亲自出马,掳掠一个寻常的商队?”

    他用手指着那行字:昌启十四年,方得返京。

    “为什么朝廷几经交涉,鞑子都不愿意放回周九,隔了一年,周九便归京了?时年三岁的他,是如何归的京?你不觉得蹊跷吗?”

    虽然知道了周九是端王,但我们仍然习惯地称呼他为周九。

    我疑惑道:“你的意思是,我爹的死……与周九有关?”

    “是。”

    我摇摇头:“可若真的是那样,我娘为何连一丁点儿影子都不知?十六年了,从来没有人到过白家、给过半句交待。”

    这个问题,方砚山亦没有想通。

    现在的周九,能记住多少三岁那年发生的事?

    不远处,街口有卖唱的小大姐,弹着琵琶唱着曲儿:“渔阳女儿美如花,春风楼上学琵琶。如今便死知无恨,不属番家属汉家……”

    灵山往白锦园跑得越发勤了。

    有时看我绣花,有时看看店里新到的丝绸。但她不管看什么,眼神都似乎在周九的身上。

    不擅女红的她,给周九做了一个湖蓝色的香囊,嘱我转交。

    我将那香囊递给周九的时候,正在写字的周九,手中的笔失了轻重,一撇划到了纸张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