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我听到帐篷外头一阵喧嚣。

    似有什么重要的人物回了军营。

    雄浑的中年男子的声音,笑起来地动山摇。

    须臾,帐篷被拉开,一个鞑子粗鲁地推搡着我往外走去。

    虽是三月末,北地的夜晚仍是很寒。有句话叫做“春风不度黑水河”。军营里四处燃着篝火。穿着异族军装的兵丁们挎着弯刀一队一队地在军营里巡逻。

    我被带到军营最当中的一处帐篷前。

    那帐篷上画着鹰,和一串北凉文字。

    鹰从出生到暮年,一直在攻击、在战斗。在北凉,鹰是武人的信仰。

    而那串北凉文字,我认得。

    拓跋金。

    仇敌的名字。

    每一笔,我都刻骨铭心。

    爹爹保佑,保佑女儿今夜大仇得报。我默念着。

    仿佛那几个字符是一条横亘在我眼前十六年的大河,波涛翻滚,等着我带着我娘泅渡上岸。

    带我过来的那个鞑子在帐篷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军礼,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里头的人简略地应了一声。

    下一刻,我便被推进帐篷。

    这处帐篷里头宽敞且华丽,两侧点着酥油灯。

    帐篷的正当中,一个巨大的椅子上铺着兽皮,一个穿着铠甲的中年男人坐在上面。

    我在心底思量着,何时出手是最为妥当的时刻。方才被人推搡着来此处的路上,我已经默默地记下了军中的地形,守卫相对薄弱的卡口。出手之后,如何逃脱,是至为紧要的。

    “抬起头来——”

    那男人用生硬的汉话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