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六扭过头,惊一跳。

    不知何时,将军下巴上的胡须都变成了白须,没有一根是黑色的,而连着胡须的那层薄薄的皮,也耷拉下来。

    再往上看,头发也全白了,眼神不再炯炯有光,倒像是一支快烧到了尽头,已经烧变了形的蜡烛。

    样子涣散了,神也涣散了。

    说不出的苍老。

    可怎么会呢?

    一个月前,将军还光着膀子,和他们在训练场上近身搏斗。

    一个士兵被他撂倒,他昂起头高喊:“再上来个臭小子,手脚软了吧唧的不要,要壮实一点的。”

    “将军。”

    他怒气倏的涌上来,“可是那阉人暗地里,给你气受了?”

    将军眼一瞪:“他敢!”

    不是阉人,那就是汉王。

    步六自以为是的在心里把汉王编派上了。

    这种龙子龙孙都是花架子,懂个狗屁打仗,净给将军添乱。

    还主帅呢,当谁眼睛瞎吗?

    这位汉王是想在北地的战场上镀层金,好回去和太子抢皇位啊。

    “将军,当初您就不该接这个烫手山芋,就算接,也该您是主帅,说一不二。”

    老将军看了眼步六。

    “六子啊,人这一辈子不可能每一步都走对,事到如今,我不想回头看,也没什么可后悔,都是命中注定。”

    他双目低垂,大掌拍拍爱马,沉沉道:“聚散不由人,生死不由人,各安天命吧。”

    这话听得步六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是啊,将军一退,他们只能各奔东西,只能各安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