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阳谋,便就是因势利导、光明正大的让在场诸人心甘情愿的入局,对于女帝而言,这个局,虽然棘手,却又无处不充满诱惑性。

    需知道,她在两年前,还遣了妙成天等人去曹州劫废天子,如若现在真有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皇太子摆在她的面前,她便不介意行一次险事。

    对于她来说,这十数年的举措固然守成多于进取,但藩王能有的野心,她一个女儿身亦能有!

    称皇称霸她不感兴趣,可若能有机会让歧国百姓长久的富足安稳下去,能让歧国成为那天下的唯一,她便甘愿入局,如若有这个机会,她就是奉一代明主再塑大唐又有何妨?

    但前提是,需要明白这个明主到底是什么心思……

    在一阵清晰且混沌的思绪中,女帝且终于抬起凤眸,不动声色的缓缓扫过萧砚的侧脸,再稍稍瞥了眼那方被阳叔子双手举过头顶的小匣子内,那一尊掌心大小通体以金塑的螭虎钮印玺,也便是所谓的左春坊印玺。

    左春坊,即东宫官署名,正是比照中央的门下省而设,其中有典设一局,便就是专门负责管理太子所用的衮冕、远游冠、公服、乌纱帽等服饰以及印玺,所以太子印玺,在官面语上,常谓之左春坊印玺,而太子属官用以验证身份的鱼符,也会刻有‘太子左春坊’几个字。

    更不用提还有专门用以核验太子身份的玉契、昭宗皇帝手书,这些东西齐备,果真是货真价实……

    ……

    女帝都兀自惊叹,更不用提妙成天和玄净天、广目天三个圣姬了,就算是素来稳重的妙成天,此时与二女一样,仍然只是大脑一片空白,特别是玄净天,连手中的酒壶掉在地上洒了一地的酒水,都似乎没有意识到。

    而姬如雪此刻,却反而是最先镇定下来的人,她微微抿唇,一对美目只是定定望向萧砚。

    在场诸人中,她和萧砚相伴的经历最多,不论是在曹州、汴京、洛阳还是河北,一路遍观萧砚的心智、能力,对于他身上的所有事情,她实则都不会有太大的意外。

    想来也是了。

    她不禁回想起去年在曹州远郊的时候,彼时她和萧砚一并救出那位林圣手,也就是现在这阳叔子所言的太医令林居贞。当时,那个林圣手便特意支开过她片刻,且特意嘱咐过萧砚一些话语,现在想来,或也有真相在内……

    且细思而来,当日那所谓的林大郎在地道内所言中,提及过萧父待萧砚极好,恍似就如待皇嗣一般,现在一切思来,似乎都好像有迹可循。

    为何萧砚会被修骨换面、为何那位萧父要以萧砚去换废天子、为何那林圣手会劝萧砚莫怪萧父……

    诸如种种,便就都说的通了。

    然而,就在眼下,她看着萧砚那面无表情的脸色,亦瞬间明白过来。

    萧砚,似乎并不希望这一身份会暴露,或者说,起码现在不想暴露,尤其是让外人知晓。

    故自然而然的,她便也恍然的看向大拜行礼的阳叔子。

    这厮,原来是不安好心……

    但其分明就知道此举不一定利于萧砚,为何一定要现在、一定要当着岐王的面揭露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