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担心徐怀谷会危害新雨宗,又或许是辛邻苑自己对他感到好奇,总而言之,辛邻苑和吴素素二人,就一直坐在徐怀谷的对面,不肯离去。

    若是单纯坐着也就罢了,可二人并不老实,时不时就堆着笑,手拉着手,凑到一起说悄悄话去了。

    二人卿卿我我,互相倚靠着,咬耳朵说些情侣之间才会说的话。虽说声音小,细若蚊呐,但耐不住徐怀谷修为高,那一个个字落在他耳朵里和炸雷似的。

    那块青石磨着磨着,徐怀谷便感觉远不如下午一个人独坐的时候磨得那么好了。

    他放下青石,满脸笑意地看着二人,道:“我说你们,成心是来寒碜我的是吧?”吴素素转头看向徐怀谷,一脸讶异地说道:“徐道友这是什么话?怎么,我们二人连坐在哪里,干些什么的自由都没有了?难不成这座宗门,是道友你开的?”徐怀谷这下子晓得了,这二人是故意来折腾自己的。

    他也不恼,只是说道:“我在这里磨青石,你们二人吵到我了。”吴素素振振有词:“修行,修心也。有人能居闹市而心不扰,有人居高山而心亦乱。道友心境不静,所以磨不好石头,和我二人无关。由此观来,徐道友今后还要多加磨练心境才是。”徐怀谷见她执意如此要和自己争辩,便释然地笑了笑,放下了青石,说道:“也罢也罢,这块石头,还有的是时间磨,先不急,不如我们先聊聊。”吴素素问他道:“聊什么?”徐怀谷打量了一眼两人,问:“你们两个,应该还没有正式结为道侣吧?”吴素素有点惊讶,说:“这都竟然被你看出来了,只不过那又怎么样?我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意,正不正式,有什么区别?”徐怀谷笑道:“可我看得出来,你还是很想要这个名分的,对吧?”

    “所谓名不正而言不顺,吴道友和辛道友都是仙家宗门上的人,名分这二字,你们应该比我更加看重才是。”徐怀谷接着便问:“所以我徐某人有点好奇,你们二人之所以没有结为道侣,难道还有什么隐情?”辛邻苑对此绝口不提,吴素素想了想,模棱两可地说道:“每家宗门都有每家宗门的规矩,因为一些陈年旧事,我们不便正式结为道侣。”徐怀谷问:“是因为怕人闲话?”吴素素摇了摇头,说:“不。”徐怀谷继续问了几句,都被吴素素一一否认,但她依旧不愿意说出口,到底是因为何事,二人不能在明面上结为道侣。

    无奈之下,徐怀谷只得遗憾地说:“那就算了吧,我之前还想着,如果你们俩结成道侣的话,我还想给你们做证人来着。”吴素素笑了,反问道:“徐道友总共才上山来一日,难道和我们很熟吗?就想要当我和辛师兄的证人?”徐怀谷摇了摇头,说:“我就那么随口一说而已,反正是闲聊,当做我瞎说的就行了。”说罢,徐怀谷也觉得无趣,便在炉火旁边随便躺了下来。

    他透过窗户,刚好能看见夜幕之下的星空。今夜万里无云,星光闪烁,是个好夜。

    徐怀谷闭上双眼,耳边有蝇虫嗡嗡的声音传过来,他挪了挪身子,随意用手扇了两下,打了个哈欠。

    从前自己啥都还不懂的时候,便草草和余芹定下道侣的约定,今日看来,还是过于草率了。

    想起今后该如何面对她,这位敢踩在紫霞宗全宗人脸上出剑的剑客,都有些恨不得找一个地缝给自己钻进去了。

    睡意像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徐怀谷又打了一个哈欠,沉沉地睡去了。

    “师父!师父!”徐怀谷在睡梦之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有个女子的声音在焦急地喊道:“师父!快醒醒!你都看看什么时候了,还睡呢!太阳照屁股了!”熟悉的声音,是顾三月错不了。

    徐怀谷无可奈何,睁开惺忪的睡眼,缓缓地坐了起来,却发现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身旁那一盆炉火已经烧了个干净,只剩下些发红的木炭了。他愣了一愣,才明白过来这是个梦。

    看书溂这梦的内容真糟糕。徐怀谷叹了口气,小心地给炉火加了几枝细柴,火苗便慢慢钻了上来。

    在火光的照耀之下,他看见辛邻苑和吴素素还坐在自己对面。两人肩挨着肩脸贴着脸,靠在墙上,睡得正香。

    徐怀谷盯着二人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低声骂道:“死什么死,明明能活得好好的,又有喜欢自己的人,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吗?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要是死了,阎王爷下辈子该罚你去做短命鬼!”吴素素好像被惊吵到了,无意识地身子一动,往左边缩了缩,几乎要跌到辛邻苑怀里去了。

    徐怀谷又喃喃自语道:“那你呢,你当时在紫霞宗的时候,为什么要一心求死?”长久的寂静,没人再在黑暗之中说出一句话,徒留下一声叹息。

    次日清晨,辛邻苑听见了有刺啦刺啦的细小声音传进自己的耳朵里,便睁开了眼,准备起来。

    “别动。”徐怀谷打断了辛邻苑的动作,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会吵到她。”辛邻苑睁开了眼,但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