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张梧听见声音,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不请自进的婉乔,喃喃道。

    婉乔在外面把母子两人的对话听得七七八八,终于忍无可忍,挣脱孟氏的手掀开帘子进屋。

    张梧瘦得都脱了形,说形如槁木也不为过,脸色苍白如纸,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哪里还有昔日一丝模样?

    婉乔不由痛心,走上前来,径直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去京城赶考,见过多少胡子都白了的人还在考?你刚满二十,以后大好人生,第一次考落第能如何?你这样萎靡不振,任性妄为,怎么就不看看你父母?他们不为你落第难过吗?非但不敢表露出来分毫,还要为你自暴自弃而揪心,你对得起他们二十年的养育吗?”

    张梧被她骂呆了,愣愣的看着她,嘴唇翕动:“我,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婉乔粗暴地打断他的话,“你看看卢婶子,头发白了多少!你于心何忍!这次本来就是恩科加试,再过两年,你二十二岁考上,一样年轻风流,意气风发!你现在弄一副死不了、活不成的样子,是折磨自己还是折磨父母?”

    卢氏捂着嘴,转过头去,肩头不断耸动。

    跟着婉乔进来的孟氏,见状上前轻轻拍拍她后背抚慰。

    “我本想,功成名就,救你离开这里……”张梧看着婉乔,把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现在,一切都完了。”

    婉乔愣住,原来,还有她的原因在?

    她想了想,郑重道:“张公子,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好。我谢谢你的心意,但是倘使是为我,真没必要如此。”

    “怎么会好?你不是被秦大人掳走了吗?”张梧说起这事,心如刀割,“你,你现在怎么回来了?”

    提起秦伯言,婉乔有些不自然:“也不算掳走。他虽然气我之前做的事,但到底是君子,也没怎么我,就留我在身边伺候罢了。你不用担心,他并不为难我。这不,我请求他,他就让我回家住了。”

    张梧没有做声,面色却有些松动。

    婉乔忙趁热打铁:“这次落第,不一定是你的学问不够。说不定是阅卷的大人主观偏颇,也可能是正好出了你不擅长的题目,还说不定那个伺候的小厮不小心,把你试卷弄丢了……”

    “二姑娘,你不用安慰我了。”张梧见她替自己找理由,急得脸都红了,不由开口道,“落第就是落第。”

    “好,落第就是落第。你看,你都能如此坦然地说出来这个,为什么不振作起来,再给自己两年时间呢?卢婶子日日盼着呢!是,努力之后不一定能高中,但是你现在这幅样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考上的。张公子,我向来佩服读书人,我信你一定能成功的。”

    “你真的,没对我失望?还相信我?”张梧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当然,我信你。从始至终,从第一天见你,我爹考校你学问,我在旁边偷偷听着,虽然我不听不太懂,但是看着我爹的神色,我就知道你很厉害,心里真是特别崇拜你。”婉乔无比认真地道,“张公子,我跟你打赌,十年之内,你必有所成。”

    “谢谢,谢谢你,二姑娘。”张梧突然落泪,把头扭到墙壁一面,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模样。

    婉乔松了一口气,看起来他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