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拔下镯子一看,先前不是自己的错觉,那缕血丝此时已经沁到半只镯子都是血红了。姜氏大惊,连忙将镯子扔开。

    “原来还会怕啊!”叶伤槐笑了,她手一收,那镯子就自行飞到她手中。叶伤槐摇晃了下镯子,笑容更大了,“封印解了,那小羚羊的死魄,马上就要出来报仇了!老妇人,你且等着吧!”

    姜氏大惊,人就要往外跑。不防脚下一滑,当场摔倒,“哎呦哎呦”几声,竟吃痛爬不起来。

    “娘!娘!你怎么了!”陈林还被定身术定住,动不了,此时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还真是你娘的好大儿啊!”叶伤槐嘀咕一声,将那镯子往姜氏身上随手一扔,抛下一句:“这镯子周身都变红的时候,老妇人,你就要小心了,那小羚羊的死魄就要蹿出来,找仇家!你也知道的,”叶伤槐痴痴笑出了声,“小羚羊是如何惨死的!像它这样刚落地就被残杀的生灵,可什么都不懂,所以,怨气最盛!”

    “我,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杀的它!”即将被冤魂缠上的恐惧,让姜氏心理彻底崩盘,她如避蛇蝎般把镯子扔了出去,指着陈林大喊,“是他爹,都是他爹干的!是他爹!”

    陈林愣在当场。

    这指控一出,往日的回忆一瞬间袭上心头,姜氏捂脸大哭起来。

    “自我嫁过来,三年无所出!他那个死鬼爹,每日磋磨我,稍有不顺心就打我,骂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说我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我又能如何!可恨我肚子不争气,不管我每日每夜向上天如何祈求,我的肚子就是没有动静!我恨啊!”

    “娘……”陈林的声音开始颤抖。

    “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我怀你十个月,养你二十几年,哪一天我不是战战兢兢的!我怕,怕的就是这一天!”姜氏指着陈林,破口大骂,“你那个死鬼爹找的道士,用的阴损法子,把那小羚羊的魂引到我身上,交代我时时刻刻戴着这个羊角镯子。果然!不过月余时间,我竟在做饭的时候,开始作呕!”

    姜氏苍老的脸上,爬满了泪水,一双老眼更显浑浊。她哈哈大笑,笑声中竟是凄惨:“可笑啊!我日求夜求,求老天给我个孩子,我天天盼着自己有一天能突然恶心作呕,然后等大夫给我把脉,亲自告诉我,我有了。可是,我这身孕,却是这样得来的!我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小羚羊!哈哈哈,哈哈!”

    陈林不敢相信,大声喊道:“娘,你失心疯了吗?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往日我都是在胡说!今日不了。”姜氏一指地上的镯子,轻声道,“它马上要找来了!我哪里还敢胡说!你就是那道士从小羚羊身上捕获的生灵,强行借魂,才长成了人的!”

    “对了,你爹还说,要念那小羚羊的恩,所以给你取名字的时候,就取了个‘林’字。他都不知道,我每每听到他叫你‘林儿’,心里有多害怕!”姜氏抹着泪,喃喃道。

    念小羚羊的恩?

    叶伤槐一阵恶寒:伪善!

    “……”陈林站在那里,似有所感,再开口声音都沙哑了,“怪不得,从小到大,娘你都不喊我的名字,只喊我‘儿’。”

    “你我也算是母子一场,虽不是我的骨血,我到底怀你十个月,生养你这么些年。有的时候,我也会忘记你的来历,只将你当亲生儿子来对待!”姜氏的眼泪都流干了,枯坐在那里,抬头看陈林一眼,“更何况,你对我如此孝顺!是我,是我叫你杀了芸娘。也是我,看到那书生时隔两年居然回到我们这里,是我撺掇你杀了他!是我!”

    “娘……你就是我娘!”山野的汉子,此时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辩驳道,“你是为了我好,是为了给我们陈家传宗接代!杀那对狗男女,我从未后悔!本就是他们做错在先!”

    “传宗接代!我这一辈子,就毁在这四个字上了!”姜氏痴痴地说着。